龙女牧羊之蟒有七寸

月芒大盛，月光如针，簇簇薄发，缱绻雨滴，情意缠绵，卷天连地，滔滔不绝。

柳毅横枪，仰天长啸，我看的神驰，甩起尾巴，翻起大浪，又扑到柳毅身边，崇拜而又谄媚地看着他。

我抖抖身体，水珠凝成雨箭，万马齐迸，笼罩了柳毅。

“小瓦。”他狼狈不堪，勉强撑起身体，我看到他忽然成了落汤鸡，不禁奇怪地歪着头。

“小瓦！”他说，“你还是变一条大鱼吧！你这样子，还不如大鱼好看！”

“扑”我吐他一身水，又打几个喷嚏，大雨瓢泼，柳毅抖动银枪，水顺着银枪哗哗落了下去。

“柳毅哥哥。”我盘曲在水面，昂首看着他，“你到我的头上来。”

一团水球蹿过来了，在我的角上炸裂，我扭过头，看到明暮，他怒气冲冲，盯着我，我倒莫名其妙了。

“小瓦！”他恨恨地说，“你不知道我们有婚约么？”

“婚约？”我直起身体，透过千层雨幕，月亮高悬，苍白得脸庞，端庄地注视我。

水波慢下来了，明暮缩小了身体。

他不是那个他了。他如今身体高大，气宇轩昂，他居高俯视我，不是那个小跟班了。

“小瓦。”他说，伸出手，又张开怀抱，我对着他，他说，“到我这里来。”

我盘曲身体，我与明暮，隔着水浪，如今，这水浪温柔起伏，鱼怪都沉进了水底。

我看看柳毅，这男儿垂着头，笑嘻嘻地看着我，慢条斯理收拾银枪，这枪成了银簪，他举袖，将新簪插在我的角上。

“小瓦。”他说，“你到底什么样子呢？”

月亮钻出来了，天空被雨洗得蔚蓝，云层堆在四角，水汽催起星辰。有干燥温暖的风从陆地吹来。

我觉得脸红起来了，低头看自己，果真是庞然大物，忙忙沉入水中，不肯出来了。

我在水里变身，水波明亮如镜，这水里，出现一个女子，我看着这女子，只见她红颜乌发，斜插一枝银簪，披一身红纱。

我透过千万重水，看那遥远的水皮。

明暮正向这里赶来，我搜寻柳毅，只见一艘孤舟。

“他为什么说我不是小瓦？”我心里忖度，“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我是那条大鱼？哦！或许，他只认得我是小鱼儿？”

我心思百转，再抬头看时，明暮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他走过来了，气势汹汹，我缩缩脖子，觉得矮了几分。

我知道他不是纯血龙，我也知道，他只不过是四爪蟒，或者是鲛龙。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立在我面前，冷冷酷酷，冷风仿佛又吹拂起来了，可我却觉得是春风掠过了柳枝，春雪催翠了柳叶，我看这蟒龙，见他乌黑地眼珠，心底却麻酥酥起来。

“小瓦。”他镇定地说，“你终究要知道，蟒有七寸吧？”

我低首不语，一种新的感觉，正冲刷着我，我觉得迷惘，又觉得没来由哀伤，我想抬头看看明暮，又觉得他不可理喻。

“蟒有七寸。”明暮说，“我的七寸，就是你，小瓦！”

风凛冽地吹起来了，蹬山度水，穿花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