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牧羊之青梅床

钱塘江大潮。

雪白的浪涛扑上天空，逼得长空阔大起来。

钱塘江近潮处，一亭翼然。无数观潮人翘首以待，黑压压的头颅齐刷刷转向潮水。

闷雷般潮头万马奔腾，一线天闪闪碧浪，大潮蓬勃向上，一泻千里。

人群寂静无声，观潮人被这奇观震慑，即便发几声慨叹，也被潮声掩埋。

我从水草探出头来，这里离潮头千万里，水底安谧，水草飘摇。

珠蚌开开合合，明珠闪闪烁烁。

我回头，对着草丛招手，明暮爬了出来。

他是一条小龙，跟着泾河龙王来钱塘江做客。

我们一起出生，听归儿说，那天是钱塘江大潮的同天。

“通天的大潮啊！”归儿说，“水连着天，天连着海，分不得了。”

“你一出生啊。”归儿说，“小瓦。有九颗星星落进了东海。东海龙王带着水族祈祷了九天九夜。”

“为什么呀？”我敷衍道，我自然知道他说不出所以然来，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只好回答几声，“归儿哥哥，你肯定知道为什么吧？”

“我当然知道喽。”他得意地回答，“东海那么大，可也有个边际吧？东海不能斗量，可也有个总数吧？东海那么深，可也有个底子吧？”

“东海那么蓝。”我悄悄说，“谁知道没有颜色呢？”

明暮爬过来了，依在我的身边，他梳两个小抓矶，栓着红艳艳的绸带。

我抓他的爪子，带他沿着水草匍匐，告诫他轻点。我们现在要到人间去，要是被父亲母亲知道，我们会被关起来的。

前年，明暮被送到钱塘江，我听说，他的母亲过世了，泾河龙王心痛爱妃，要死要活，不能照顾明暮，只好把他送到我家了。

他是个好跟班，他什么也不会，也没有什么主意。他却喜欢跟在我身后，听从我的指导。

我在家里，没有半分存在感，父亲跟母亲说，钱塘江那么多年里，只见青瓜蛋子，哪里会想到有这样女孩子？

我家的青瓜蛋子们，对待我的态度，分明是对待水里的鱼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