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您说话（一）

我有时候我很恨我自己，活了快四十年了，还是如此，他们说脚下的地在走，身边的水在流，你丫还是一无所有，这些年我扛着生活给我的大麻袋。走过来走过去，还是那一小片根据地，惨呀。人家秦始皇39岁统一了华夏，不用说统一华夏那大的理想，就是我想当回村主任也难，我好想为人民服务，哪怕当村里的妇女主任也行，我很听政府的话，政府说做中国梦，我就做，白天做晚上也做，都是超额完成，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他们都说天生有材必有用，我就信了，他们还说好人有好报，我也信了。可是昨天我一测视力，左眼1.2右眼1.3，这加起来不就是25眼吗。我开始怀疑他们的话，也开始怀疑我自己。

一网友说我，每天就会做饭写日志，有意思吗，是呀，有意思吗。我问自己，可是我就是一贫农，苦大仇深。穷的就剩下那么一点快乐了。你说我容易吗。能快乐会就让我快乐会吧，这事儿政府不知道。网友说我是作家，对，好眼力，我是坐家，天天在家坐着的坐家，不是座机，做鸡那我可来不了，可是不能老当坐家呀，鸡蛋蛋都6块钱了。猪肉肉羊肉肉牛肉肉……都在涨呀，可我除了岁数啥也没张

邻居大妈给我端来一碗清炖排骨，只有4小块，女儿一下子就吃了三块，我家小狗瞧女儿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对。得了我不吃给它吧。怎么着给我们看着家也挺累的，除了它们人类干不了那活。女儿的理论很奇怪，她说要想茁壮成长，就要多吃肉。说啥宁可撑死人也别占着盆。看来她比我厉害，这么小就知道，不能占着盆，可是我愁呀，看着她愁呀，她比同龄人茁壮了许多，体重160了。身高1.74米了，瞧那大脚穿42号的鞋。买都不好买，孩子大了我说她胖了，该减肥了，那就生气。她奶奶不叫我说，就是说也要婉转的说，说孩子大了，有自尊心了。对，我就婉转地对女儿说，闺女你的衣服又小了。哪知道她居然怪我，说我买的衣服质量不行，缩水。

我一口气在网上投求职简历，二十几份，可是反应不强列，不是工作在外地就是就是送水……终于机会来了，电厂事业单位，我就爱做梦，于是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去面试。

没想到居然让我干协警，穿上那衣服走了两步，他们很吃惊问我以前干过，我说没有。以前练过，也没有，当过兵，我说真没有。那你走的怎莫这么好，我说我来时看见他们在练习走正步，我就看了会。正说着有人进来说报告大队长饭准备好了，大队长笑笑对我说，走去吃饭。我心里那叫个热乎，还是政府事业单位好呀，还没说干不干呢，就请我这贫农吃饭，这是啥精神，白求恩白大夫的炸碉堡的精神。

只有八九个人在吃饭，米饭一大盆，馒头花卷又一大盆，哇，猪肉炖粉条子一大盆，哇还有排骨呢。李队长给我找来了饭盆，对我说，吃吧，我说我还没武器，拿枪来呀，李队长说，啥枪，我说筷子呀，哦呵呵，李队长笑笑说马上给你发武器。我心里暗下决心，我要把女儿的，宁可撑死人也不占着盆的理论，充分发挥出来，于是我拿起武器，筷子。冲呀，吃呀。好一次风卷残云，狂风暴雨。沟满壕平，天呀我吃了一小盆儿，也算是1年来我最好的成绩。靠着椅子不想起来了，大家陆续走了，大师傅在忙着把剩下的倒到，大垃圾桶里，我问剩下这么多，全扔了。大师傅很不满意的说，不扔就得占着盆儿，不扔明天就不管饭了，对对对，绝对真理，我对大师夫说。正说着队长来了，对我说怎么样，什么时候上班，我想，人家送我这么好的衣服，还管我好饭，不给钱也得干呀。于是我就说明天就到。李队长拍拍我肩头说，陈哥，有事您说话。我又感动了。亲人呀。

第二天，我开始上岗了，让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兄弟，带我，李队长对我说，你站岗就记住，没有磁卡，不管是谁都不许进，我说我记住了，就是江大蛤蟆来了，没卡我也不让他进。李队长笑笑说，有事您说话。上岗站第一班岗，带我的小兄弟叫马良，陪着我站，我俩开始聊了起来。小兄弟有个口头令，常常先来个感叹词，哦，接下来就是他总挂在嘴边的四个字，原来如此。在接下来是他那十分可笑的表情，先是瞪大眼睛，嘴成0型，下巴不断的点头，语调也变了很深沉。哦，原来如此……我感到很可笑，我就问他，你这口头令和你这表情，是你在哪学的，马良说没和谁学，自创的。

哦原来如此，我也学着他的语气和样子，那你是人才呀，据我知道，能创造自己一套哲学理论，很少呀，马良很惊讶的说，陈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说，我一看你就与众不同，和那些人绝对不一样，你站岗当协警，真是太委屈自己了，不然……我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哦原来如此。马良又来了他的口头令，那陈哥我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呢，就是他们也没说我是哲学家呀，我说，错，很错。你有超出常人的思想意识，创造性的思维，他们的智商和你怎莫能比，简直就没法比。

就说比方说，咱们这一群站岗的，全是不会下蛋的鸭子就你是天鹅。可是大家都是鸭子，你在这里也就觉得你是鸭子。突然有一天有人说你是天鹅，你才会感觉到自己很像天鹅，哦，原来如此，我是天儿鹅呀，我说对你就是大白鹅。马良说，陈哥虽然我这麽好，可是我自己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呢，我说，就是因为你和一群不会下蛋的鸭子在一起，你被他们给忽悠了，不信，兄弟咱们做一个测试，你看看我说的对吗，马良说啥测试，我指着不远处排水管流出的水问他，你仔细看，要一动不动，排除杂念的看，5分钟后我问你，说完我就上厕所了。

我回来看见马良真的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在盯着那个排水管。问他你看见了啥没，他说水，我故意装的很吃惊的说，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玩水的情景，马良说，好像你这么一说，是想起了点，有一回我去大坑洗澡我妈还打了我……马良说，我大呼。哇我就说你很不一样，太神奇了，不可思议，你居然会想到妈妈，你还会想到你爸爸，接着你会想到很多，包括外星人你也会想到，马良很诧异说，就是你一说我就想起来我妈，我说你呀真是太不自信了，缺乏勇气。

我决不让你这颗生长在阴暗里的小白菜继续颓废下去，我要让你成为大白菜，翠绿翠绿的大白菜，陈哥我觉得我没那么杰出，我就是一站岗的，我很生气的说，咱们找个人让他也看看这排水管，看他看到了啥。马良说，行呀。我看到一个肩上背着工具袋，穿着工作服装的工人，忙叫他。

师傅师傅你过来一下，那人很疑惑来到我们跟前对我说。师傅，师傅老叫啥，悟空有事您说话吧。呵呵。我递给他一根烟说。你看看那根排水管儿，我指着那根又大又粗，正在流水的排水管说。

师傅吸了口烟说，没事呀，就一排水管。我说师傅你歇歇吧，我瞧你溜了半天。歇会吧。不了，我还有点事一会再聊吧。行，你慢走。行有事您说话。师傅说完走了。我又对马良说，你自己听见了，在老师傅眼里那排水管就是排水管，而你看到的是水，由水想到了母亲。想到爱，想到了地球缺水，想到人类的毁灭。想到了火星……我还想再说，一看马良哪惊破天的表情，我不禁哑然失笑。他嘴0着，下颚不断的点头，哦……原来如此。

我扔到烟继续说，你没事别看那些穿越呀，架空呀……什么的破书，会把你看神经的，我知道有一个小孩，打着雨伞从12层楼上跳了下来，留下的遗书说，要穿越到古代非洲，好给那个酋长，当三姨太。马良很惊愕，原来如此，我就是觉得没意思，我说，你也想当三姨太吗，马良使劲摇摇头，你应该看点传统文化，比如弟子规，千字文，……什么的，你这么好的脑袋不能放那些颓废的东西，马良说都放了好些年了。那还不仍。明天我给你拿点佛学和传统文化的书来。你的脑袋里在有些佛学，在有些中国的传统文化，这样中西一结合，我想，就用2年，你可就了不得了。

马良说哪陈哥你给我说说我将来能咋样，我说我可不会算命，但我会看人，但是有些事不能说，尤其对你这样前途大大有亮光的，不能说，那为啥，我故意的看看周围说，神秘地说对他说，我怕我说出去，有人知道了会害了你，为啥呀，马良好像很着急，我说，羡慕妒忌恨呗，你看班长来了。他肯定说你，来找你毛病来了，马良说我站的这么好，她还会说我吗。我说你看着吧。

不远处悄悄地来了只蛤蟆，不准确的说应该人，只是，身子横着在长。方砖似得脑袋，顶着顶小帽子，小板凳似得腿，还迈着四方的步，放着四棱的屁，乍一看，就一煤气罐成了精，走进眼前一看，满嘴的黄豆粒，我就奇了怪了，哪牙怎摸就这么黄，脸上长满了高粱花，我想像这种长相的人，是怎么混进我们队伍的，他还挺骄傲的出来溜达，这不是给人们群众心里添堵吗。一说话，两只大黄板牙像推土机的前面的大产，喷了我一脸雾霾，那声音就像拉不出屎，便秘，天呀，他是怎么来到地球的……他用汉奸似得表情对我此了呲牙，我还以为他要咬我呢，接着用沙哑的声音说，陈哥，怎么样，适应不，我说挺好，他又呲了呲那还占着点韭菜叶的黄板牙说，有事您说话。我马上立正，敬礼说，报告班长，有件事我憋了半天了，不知道能说吗，不说吧我对不起您对我的好，说吧又怕你生气。怕别人误会以为我和你怎摸着了呢，我到底说不说呢，一边的马良以为我要说他，忙说陈哥别说了，班长还的去巡检呢，还得去大城山巡山呢，我说幼稚很幼稚，就因为班长要去巡检，这事必须要说，不说要是影响我们整体形象，班长会后悔死，会出大事，这事看来不小呀。班长很迷惑。看着我说，说呀急死我吗。我对马良说，你看看班长人多好呀，为了我们大家豁出去了，这是啥精神，三个代表螺丝钉毛爷爷的革命大无畏舍身取义江姐姐的精神，马良你要好好的向班长学习，马良又来了他的口头禅，哦原来如此。班长急了对我说快说，我对马良说请小同学离开一下，我要和班长单独汇报，马良怕我和班长说他，就不走，班长很生气就给他一脚，说你小子站了半天了，你是雕塑呀，去巡检去，瞅你你那脑袋就一乒乓球。

马良很不高兴地走了。班长说你说吧啥事，我忙递给班长一包纸巾说，班长你的牙上占着韭菜叶呢，老远看着就好像，你镶了个翡翠的牙，太影响你帅气的形象，就这事，他接过纸巾，擦下韭菜叶说，还有事吗。我说没了。那好好好站岗，有事您说话……马良回来了，很生气的对我说，陈哥你说对了，他还真说我了，还说我脑袋像乒乓球，脖子赛车轴，我看他就是个赖蛤蟆成了精，呱呱乱叫。马良忿忿地说，我很吃惊的看着他说，你都会用形容词了，看来，你终于找到自己了，我握着马良的手激动地说，恭喜你呀，恭喜呀，又回归自然了，马良很迷惑看着我，我继续说，现在你感觉到自己的信心了吧，感觉没感觉到自己像奥特了夫斯基，马良说，奥特了夫是开啥车的，我说他是在俄国开夏利的，平时拉拉脚，没事也干保安协警啥的，早些年和你一样。哦原来如此。马良说后来呢，后来人家以自己的经历写了本书，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马良说，我要好好看看这本书，认真学习炼钢技术。我说不光学人家的技术，还要领会人家的精神，灵魂精神。我很意味深长的看看天空，点燃颗烟，马良问我陈哥想啥呢，我说别打扰我，我在考虑，你刚才发现的问题，很独特呀，难怪你独一无二，独树一帜呢，我要是没一定的定力，也羡慕妒忌恨了。马良说陈哥我没发现啥问题呀，我说，你就是个思想家，玄学家，刚才你这一发现，据我知道，是填补了，我国在人文地理自然科学界的空白。陈哥这话太大了吧。马良说。我说你听我说。

你发现班长是蛤蟆。就发现了人类历史上的一重大问题。马良说啥问题，人的兽性，啊，马良很不解，啥是人的兽性。我说就比如班长吧，你说他像蛤蟆我看也像，别人看着也很像，这就说明班长其实就是个蛤蟆，他的兽行就是蛤蟆。你看他嘴大脖憨说话的声音，更像蛤蟆呱呱呱叫……马良他那独创的表情和语言又来了，哇原来如此呀，我接着说人人都有兽性，就是简单的的说，你就是个动物，其实我们老祖宗早就发现了，要不怎么有12属相呢，是我们这些不肖的子孙，没继承发扬呀，那陈哥你说大队长是啥动物，老虎。哦马良说，虎背熊腰的是挺像，那种中队长呢，京巴，就一京巴狗，你看天天跟着大队长摇头晃尾巴的，对呀马良说。他就一马屁精。

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人急急忙忙的来了，没带卡要出去，他要我给开门，去车里去取的手机充电器，手机没电了。我看看他，挺瘦的，几根稀疏的胡须，尖嘴猴腮，还带一近视眼镜，是知识分子还是冒充知识分子，我不知道，他很傲气的对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是奥巴马的亲戚，还是萨达姆的外甥，别和我贫，我有事手机没电了，要充电。我说你充呗，我又不是充电器，一边的马良说，汤部长他新来的不知道你是汤部长。我给你开门，我一听来气了，我说我不管你长不长的，我今天就是门长，没卡，就不让出去。

今天你就是习大大的姑爷，也不行，说着我把马良手里的出门卡抢了过来，装在上衣兜。汤部长很生气进了屋打电话，一会叫我进屋接电话，电话是大队长打来的，大队长说陈哥那人汤部长，咱们惹不起，给开门，我说行，只要你答应你负责，就行了。放下电话我去开门。我对汤部长说，你要理解我，我随便开门给你，明天我就得滚蛋，我们全家老小全是贫农，活的很不容易，没想到汤部长笑了说，我理解，我也不是地主。行，有事您说话，汤部长说相互理解吧。

马良又开始缠着我，叫我给他算算命，看看他的未来，我说每个人的明天都是不可预见的，你知道你明天下午干啥么，马良说站岗呗，我说那可不一定，也许你明天下午就当班长呢，记着我的话，明天不可预见，明天下午你也许当班长，马良说我记住了明天下午我就当班长，切，我是让你记住这句话的吗，是前面那句，早上喝牛奶喝太多了吧，马良很吃惊的说，陈哥你怎么知道我早上爱喝牛奶的，我继续说，可是你从来没感谢你的干妈呀。我干妈，对必须感谢你的干妈妈妈们，它们为你身体的健康不惜牺牲自己，用自己甘甜的乳汁把你养大，把你养成钢铁似的男人，它们连你一句爱它们的话都没从你口里得到呀。难道你就不脸红吗，马良说陈哥我不知道谁是我的干妈呀，我的天，我指着马良很气愤地说，你就是站着说话，脸也不红，抛妻灭子的陈世美，吃饱了就骂厨子的主，居然把干妈忘了，真气死我了，马良说陈哥你别生气我想了半天谁我都想过了，可是我就想不起来谁是我干妈，要不我打电话问问我妈。

我说不用问了，就是问了你也不知道干妈是谁。马良很是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