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情感日记

一个会说话的小哑巴(上)

本文已影响 2.53W人  Rebecca

二年级的第二名

一个会说话的小哑巴(上)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考试得了班里的第二名。学校里开大会,要给前三名发奖状和奖品。我们搬着小板凳依次排开,坐在教室外面的宽敞的空土地上。我记得我在人群中坐着,想着一会儿要叫我的名字有些紧张和害羞。那次我得到的奖品是一个书夹子和五个小笔记本。我开心地想:这么多小本啊!

仅有这么一件小事。然后我的记忆,就直接蹦到了五年级。

我能够记住它,大概是因为我觉得骄傲吧?

五年级的小g老师

我生命真正开始的地方,是在小学五年级。因为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新分配来做了我们的班主任。她非常喜欢我。而单单她喜欢我或许也是不够的。让我们先来看一下,我的这位老师,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我称呼她为小g老师。

小g老师是那个时代最早一批毕业的师范生,师范生是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她长得漂亮这件事,我们学生知道,家长们也都在议论。家长们议论,还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女孩子比较“疯”和“耍洋相”,因为小g老师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把头发烫卷的人,第一个会跳迪斯科舞的人;那个时候老师打学生是一种常见的现象,而我们的小g老师,她是打人打得最狠的那一个。家长们对这一点也议论,但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当时及后来的事实证明,小g老师所带班的成绩,总是乡里的第一第二名。

但是我的小g老师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和小g老师的第一次相识,是在一次考试的间隙,也就是中间休息一下,再进行下场考试的那一小段时间。我们那时候考试,是搬着自己的凳子,到教室外院子里,隔一段距离一个,一一排开来进行的。

小g老师也搬一个凳子,坐在最前排靠右边处。我从她那里经过的时候,她扭头叫住我,笑着问:你是叫JYH?你是不是有一个姐姐叫JHM?可能那个时候的太阳比较厉害,而她侧头说话的时候正晃着她,所以我记忆里还觉得她有点眯着眼睛。那样她那个笑容就更明显更亲切。

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姐姐叫JHM。但是我有妹妹叫这个名字。所以我不知道,我是该告诉她没有,还是把我妹妹说出来。我大概是害羞地拖长声音说了一句:没——有——啊。

恰好旁边有个同学听见老师问我,凑热闹说:她有个妹妹。于是我慢慢地加上一句话:我妹妹叫这个名字。小g老师说的那个JHM,是我们同村的她的一个小学同学。

再后来,也不知是如何开始的,我就成了小g老师的“小助理”,而且俨然是一个“全能小助理”。

我记得我总是抱着一个木刻板,每次考试的时候都由我来刻写卷子,再去油墨打印,我为此很骄傲;我是小g老师指定的学习课代表,我会把作业本抱到老师的办公室,有时候也负责抱回来;小g老师还让我做音乐课代表。有一次上音乐课,她让我站起来,起个头,带着大家唱歌。我是很害羞的,但是也想试一试。

那次我站起来起头唱的歌曲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起唱的第一句是“月亮在云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小g老师听后指点我说,不要用假嗓子唱歌,起的调有点儿高。然后我又唱第二次第三次。最终这个歌唱起来,还是在一个相对较高的起调上的。

小g老师带给我们这帮孩子最新鲜的东西,是跳舞。我甚至认为,六一儿童节这个节日,大概就是从我小学五年级那一年才开始兴起的。因为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唱歌跳舞过,也不记得这么个节日。我们都记得,为了庆祝六一儿童节,小g老师教我们跳舞的那段时光。她教我们这帮孩子,跳那个时候刚刚兴起和风靡的“老年迪斯科”。

我们曾经给好几首歌配舞,我记得的有《亚洲雄风》和《粉红色的回忆》。哪一首歌曲,哪一支舞,小g老师都让我参加。那个时候还是要上课学习的,我们就在课间去教室后面的小墙角处练习;我们在周末的时候还专门去小g老师家里边练习。她家在村子北边,离我家挺远的。

那个周末我们四个女生去小g老师家里跳舞时,我穿着一双带点儿跟的雨鞋。旁人看我们练完指着我说:这个小姑娘跳得最好。我心里是开心和骄傲的:瞧,我穿着雨鞋都是跳得最好的。我至今还记得迪斯科舞那个扭胳膊扭腿的动作,以及亚洲雄风第一句“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迈步前行,然后伸出右臂的动作。

小g老师打人,打的是那些学习成绩差,或者即使学习比较好,但是在某些不该犯错的地方犯错的人。我能见到的她打人的场景,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因为我们的小g老师并不是太高,也不是很壮,所以她打那些高个子男生,或者是比较壮的女生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是在掂着脚。她伸出胳膊,去够那些人的肩膀狠劲儿地打的时候,那些人不动,她好像摇晃起来一样。我见不到的,可能就是那些放学被留下来挨打的学生,可能也会被打得很厉害吧。

大概当时每个月都进行考试吧,我记得小g老师一次一次的在讲台上念成绩,而我每次都九十几分,大多数时候是第一名。我觉得小g老师为我感到骄傲,我是第一名,她很开心。其实班里有另外一个女生ZC,她是我的好伙伴,学习成绩也是非常好,但我总觉得小g老师希望我能超过她。ZC在课堂上挨过小G老师的打,是被砸肩膀的那种。这尤其让我觉得,小g老师不是单纯因为我学习成绩好而喜欢我的。但是她希望每一个学生取得好成绩,这是毋庸置疑的。

小g老师教我们语文。我脑子里另一个鲜活的画面便是,她总是一次一次的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课堂上读出来。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作文给分是很主观的,我有时觉得,她故意给高我哪怕二三分,就能保证我成为第一名。

其中一篇作文的内容,我是记得非常清楚的。我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某个晚上,跟着几个比我大十岁左右的邻居,去邻村看了一场电影。邻村当时是我们的乡所在地。我们去的当然不是电影院,是那个时候都还没有流行起来的露天电影。我们看的那场电影是《妈妈再爱我一次》,是那时候热映的新片。我不记得我当时作文里的语言,但我知道,我认为我这个做法是有点疯狂、大胆甚至是“出格”的。村里最调皮的男生,最多不过是到沙河里玩玩儿水爬爬树,他们都不曾在大晚上跑出村子去看电影吧。

我的小g老师读完作文,给出的评判却是:去邻村看一场电影,这又能算什么呢?(你们就应该多活动活动,多接触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是受到鼓舞和支持的,所以我依旧是欣喜和骄傲的。

我称我的小g老师为“人物”,另一方面又想称她为“红颜”,不管你想到的是红颜祸水,红颜薄命,或者红颜知己。如果我不是小g老师的红颜,她多少可以算是我的“红颜”。她是带动和鲜活我最初生命的那个人。我生命最丰富的时候,或许也不过就是那个时候。

六年级时,H老师的两个巴掌

我五年级及以前从未挨打的辉煌过去之后,迎来了六年级的数学H老师,给我的两个巴掌。

H老师是我的邻居。他打我是因为我这个不错的学生,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他是叫我名字让我去讲台上领卷子的时候,冷不丁地给了我两个小巴掌。到家后我生气。我妈知道后,还去胡老师家刻意问起过。然后回来对我说,老师是为我好。但是我并不为他的好意领情,也不认为他这个理由正当。我认为不管我怎么样,你都没有理由打我。你算是谁?

所以我跟我妈“叫嚣”说:我就是不给他学了!

我并没有刻意地不好好学。但我们小学六年级后期学习用x列方程式,我确实没有学好。而我那个学习成绩一直不错的好伙伴ZC,我明显感觉到她学得非常透。

H老师曾有一次骑摩托车载着我,穿过好几个村子,去参加一场小学生的数学竞赛。那是有一点智力竞赛性质的比赛。我记得我坐在考场最后排一个位置上,卷面上的试题大多都不会做。我后来想过,这个竞赛或许不该带我来,应该带我的那个伙伴来。

ZL事件

我是大概在六年级的时候,开始对班里的小男生感兴趣的。比如曾坐在我后座的老实的X,比如高大健硕的班长B,比如从外村来的复习生A。A在我看来长得很漂亮,他并不是我的同桌,却非得偶尔坐在我同桌的位置上,我并不排斥他。还比如,排座位时,排在教室里排的最后一桌,却自己换个位置,特意坐到最外排我后面的ZL。我那个时候大概长得比较高吧,竟然坐到了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再比如同年级乙班的,一个叫LJ的男生,他真是又高又帅。我在路上碰到过他,我们还曾经四目相对过。

我也是从那时开始,莫名的反感一些男生的。比如我亲舅家的儿子,我邻居家的孩子P。他们只要一看我,我就闭眼睛蔑视他们。尤其是P,他从讲台上走下来,都不瞅脚下的路,直直地瞅着你。那种“痴情”的样儿,让我特别讨厌。我明目张胆的蔑视他,他却基本熟视无睹。

专门坐在我后面的调皮捣蛋的“菜包子”ZL,就开始一门心思地玩起了我的头绳和小辫子。

于是他也就成为了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因为我觉得你喜欢我,所以我也就恰好喜欢你”的小男生。

他最初玩我小辫子的时候,是扯我某根头发一下,然后赶紧低下头去假装看书。坐在前面的我,是感觉到了一点疼,但却又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所以是连头都不敢回的。就当是头发不小心碰到了衣领,或者是其他怎么样。

后来,他就胆子大起来,我被拽的感觉也就更明显。我早已猜到就是他故意的了。但我还是不敢扭过头去跟他说什么。我有时刻意地侧一下头,晃到他那赶紧落下去的手和低下去假装看书的头。

再后来,他也都不避讳了。他把身子坐得直直的,贴着桌子使劲儿往前倾着,然后像模像样的去故意解我那捆了好几下的头绳。我们那个时候是没有头套的,就是用类似于松紧带的绳子缠好几圈儿,然后再打一个不死的结。他玩儿他就玩儿吧,他是解不开的,我也就低着头看书不理他。

我其实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一下。但我确实是想跟他沟通的。他吊起了我那颗想要跟他说话的心,但我一下子又不知道怎么去说说什么的时候,干脆就变成了一句生气的:你不要再弄了嘛!他不说话,但是也不听,一会儿又来拽我。于是从来都没有在课堂上举手问过问题的我,却举起手把老师叫过来,告了他的状。

而我那个大概就是觉得要“照顾”好学生的大年龄的语文老师,让他站起来,“啪啪啪”扇了他三巴掌。

我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在前面坐着都有点害怕。这并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也并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大概只是想挑起一个“事端”,让ZL跟我说话而已。

但从此他大概除了在放学后追在我后面,“骂”我是“瞎话喽”之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其他话。好像也再没玩过我的小辫子。

后来某一次,我们几个女生坐在某个家的院子里一起玩儿的时候,她们在给班里的小男生和小女生配对儿。当她们说到ZL和某某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噢,那个人不是我,看起来他不是喜欢我的。

我初中的那三年,曾经无数次的从他家门口经过。我总是不好意思的向他家院子里瞅一下,希望能看到他。但是我很少碰到他恰好出来。我还希望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能够碰到他,这样的时候有过,就是我们放晚自习回家的时候。他和一帮男生走在一起,我跟在这帮人后面不远处。我觉得能够一起走就很好。

在我们各自上了不同的高中后,逢年过节回到家走亲戚时,我在村子里傍晚的路灯下,好几次看到过他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我会故意地瞅着那个看不到我表情的黑影,那个时候我是希望他能够上前来跟我说句话的。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我并没有为让他挨老师巴掌这件事情太过自责,因为我清楚我的本意不是想让他挨打。我也就更不会想到,这可能是一场挺严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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