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连载三

他们一家三口租住在太平巷内,已经是第二个年头了。有时各自父母会错开时间来住上一阵子。县东街旁边有好几条这样的支巷,名字起得好听耐人寻味;像锅铁巷、麒麟巷…总叫人忍不住想去探寻巷子里是否有过一段古老的传说。这些巷子狭窄而且深长,两边很多都是上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只有富裕人家的房子是新盖的,有宽敞的大院子和气派的院门。房子的座向凌乱随意,完全不顾风水的忌讳,一点也不整齐统一;可见此地居民,人心是多么涣散不齐。他们把整个二楼租下了。刚搬进来时,三个房间又霉又破旧;装修过以后才变得干净整洁,象真正的家。最让纪梦霞满意的是房间前面有一个大阳台,四周安上不锈钢护栏。她在阳台上种上几盆鲜花,在浇水的同时又可以环顾四周,许多人家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人类好像都有偷窥的癖好。她是最近几天才去阿波的棋牌室打麻将,以前都去城东,那里有老牌友。这些因拆迁而致富的女人们,日子过得滋润悠闲。

纪梦霞的牌技实在叫人不能恭维,和她的那帮小姊妹玩玩,还能凑合,要是和小包间里的几位老爷们较量,可就差得远了。这不,才几天下来,她就输掉了近三千块;心情坏得像屋外的二月天气,又阴又冷。她并不甘心,一心想着要翻本;赌钱的人从不怀疑自己的赌术,只会埋怨手气不佳。雨已经连续下两天了,打在街面上滴滴答答的响。小包间里有空调,像春天一样暖和。蔡痞子一根紧接着一根抽香烟,把屋里吐得烟熏袅袅。很奇怪,女人居然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桌面上一张张小方块。今天,童老头和张厨师都没有来,她的上家是她第一次见过的欧阳群,他被阿波打电话催来凑数的。这家伙一定是个新手,已经出冲好多次了,都是女人糊的牌。他总是不按牌理出牌,下家的女人占了不少便宜,牌便越打越顺,想啥来啥。看着离翻本越来越近,她心花怒放,情不自禁朝欧阳群妩媚的笑笑。

苏北麻将和江南麻将是有区别的。江南人打麻将,谁出冲谁付钱,另外两家相当于陪玩,只有一家自摸,才可以拿到三家的钱。苏北麻将的规则是一人出冲,三人付钱。蔡痞子,江屠夫虽然赌术精明,也抵不过欧阳群经常出冲。蔡痞子的脸色很难看。当欧阳群又要出牌时,他说道,“欧阳,现在可要想好了再出牌。今儿你下家可被你喂得肥肥的。”

“蔡叔…”欧阳群委屈地说,“我也输钱了呀!她手气好,拦不住啊!”

“哟,哟!”女人接过话茬说,“看我赢钱就怪他怪你,前些天赢我钱时,看你那开心的样…别把脸板着,好不好?”

老痞子尴尬地笑了,露出一口的黑牙。那边江屠夫说道,“我没赢过你钱,老婆要是闻到钱上有女人香味,一定不会放过我。”

“你就到我旅馆里过夜,我帮你叫个年纪轻的小姐陪你。”

“听说小姐都不干净。”

“胡扯,你戴套不就没事了。”

男人似乎很喜欢在女人面前开黄色玩笑,来获取心理上的一种快感;老男人尤其如此。就在两个人你言我语越说越乱的时候,纪梦霞激动得差点从椅子里跳起来,叫道,“自摸,杠后开花!”他俩才结束话题,悻悻给了钱。

牌局散场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雨也停了。县东街上的路灯静静地亮着,湿漉漉的地面倒映着惨白的光。天还寒冷,人们都呆在屋里吹暖气。女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特别好,就连清脆的脚步声也像是一首歌。

还有十几步远,她就要拐进太平巷了,一个男人大步流星从后面赶上来,跟她并成一排。她不由自主地向墙边靠近了一些,心里嘀咕道,“这人是谁?太霸道了!”耳边却传来一个不久才熟悉的声音:“赢了钱,就急冲冲的走了,也不对我表示一下感谢!”

没错,赶上来的男人正是欧阳群。女人停住脚步,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问道,“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真以为我牌技很烂啊?”欧阳群边说边轻佻地向女人靠近一些,把她逼到了墙脚,说,“我是故意喂你牌的,帮你赢那两个老家伙的钱。”

“哦,你是来要你输的那部分钱吗?”

欧阳群笑了,说,“我哪有这么小气,不就是几百块钱吗?我想和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我有吗?”

“你的电话,可以吗?”

女人坚决地摇摇头,说,“我的电话从不给|别的男人,对不起!”

欧阳群显得很失望,泄气似的说,“好吧,不让你作难,我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嗳…”女人不知为什么又叫住了他。男人立刻止住脚步,似乎早就料到女人会先拒后迎,用惊喜的眼光盯着她的脸看。女人避开了他的眼光,对于一个成熟女人而言,这种眼光包念着的东西她都懂。她低声地报出了手机号码,并一再叮嘱:“没事不要乱打,我老公看见会吵架的。”

欧阳群如获至宝,满口答应,然后又大步地走远了。纪梦霞回到家里,大邦已经把孩子接回来,一切都安置停当了。他见妻子身体冻得颤抖,缩头夹颈,嘴里却哼着歌,便问道,“什么事让你这样高兴?”

“我赢钱了!”女人故作神秘地反问丈夫,“你猜,我赢了多少?”

“我只知道你输过很多。”

“去,乌鸦嘴!”女人还沉浸在赢钱的喜悦当中,说,“两干多哟!老公,我觉得我的好手气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