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胖子的竹马(6)

我眯缝起眼睛，恐怕拉下一只麻雀。这麻雀欢快地蹦着，间或歪歪头，叽叽喳喳叫几声。

“快点啊！”我心里着急，“再多蹦几步啊！向着笸箩蹦啊！怎么又蹦回去了？”

我想钻出来，把麻雀哄回去。又担心麻雀吃惊，全部飞走了。

麻雀蹦过来蹦过去，就是不往笸箩那里蹦。

我几分崩溃，偷偷跺跺脚，吹几下手指，一团白气哈出来了，墙头雪花落下来，钻进我的脖领子。

“啊嗤！”我打个喷嚏，吹掉了几片雪花，小手扯动了麻线，麻线扯着了木棒，笸箩“啪”盖到地上，惊飞了麻雀。

“哎呀！”我跑出来，麻雀在我头顶打几个旋儿，耀武扬威地直飞到半空了。

我仰着头，目送它们离去。它们飞得这么自由，飞得那么潇洒。他们肥胖而矫捷的小身体，慢慢化成了一个逗号。

“嗨！”我挥舞手臂，却觉得如释重负，这些小精灵，天空才是它们的家吧？

我扔掉木棒，跑回家里。二姐全心全意地做雪雕塑。一个小熊猫出现在红桶里。

桌子上，摆一盆水仙花。欣长碧绿的叶子，亭亭玉立。玉白色的花朵，正在青春绽放。我伸鼻子闻闻，只问到一股低低的清香。

二姐低垂着头，一丝乱发落到额角，打个柔软的弯儿。

我拿一个小碗，拨半碗白雪，又掏出白糖，把白糖拌进雪里，大口大口吃起来了。

窗外，雪花无休无止地飘落。绵软的雪花入了嘴巴，慢慢融化，舌尖一点清凉。白糖的清甜弥漫，我舒服得打个寒颤，看得二姐缩缩脖子。

如今，我落到荷塘里，分明是冬天，为什么这荷花开放得如此灿烂？

我抓着水泡，与水泡中的人儿面对面。这些小婴儿，没心没肺地笑着，她们挥舞手臂，却抓不破任何一个水泡儿。

“我是谁？”我惊慌地问到，又抓取令外一个水泡。这水泡飘飘荡荡，像雪花一样缠绵，却永远不会融化。

“这是你呀。”有人回答，“可怜的老妹子。你在这里无忧无虑，看云卷云舒，看花开花落。不知道多少年啦！”

这声音空得让人心里发慌，我翻转身体，却无处着力。

我想跳跃，却直直落了下去。荷花陡地开放，每一朵暴涨，花蕊纷纷，绿色与粉色混杂在一起，扑地向我飞来。

“哦！”我欢呼着，“雪花呀！荷花变得雪花啊！香喷喷的！”

花蕊纷扬，花瓣绚烂，枝叶舒展，我悬挂在荷梗上，荡来荡去。

“你知道谁与你同来么？”

“不资道。”

“你知道谁与你同归么？”

“不资道。”

“可怜的老妹子。”有人低低地笑，“这样岁月静好，却使得她心血来潮。”

“这世界啊！”有人说，回声反复，幽远绵长，“你这么就去了。”

我听不懂这话，我觉得身体轻柔，满心欢喜。

我看到秃赖赖向我走来，我迎上去，想抓住他的手。却看到他蒙两眼的泪，神情凄楚。

“老妹子。”他抱着我，“你到哪里去了？”

“我在这里呀。”我拍拍他的脸颊，他傻乎乎地，眼睛蓄泪，听到我的声音，明亮的眼睛睁得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