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色顶（9）

李隆基站立起来，他娴熟地收拾衣物，狐媚儿仰面朝天，雪白的肌肤横斜无数红痕。

她扭过头，青丝铺满芳草地，一朵丑菊得意地开放着。这恶名小花，却青春韶华，无任何挂牵，也没有曲折心肠。这朵小花摇摇曳曳，轻轻地触摸狐媚儿的脸颊。

狐媚儿忽然泪落如雨，她捧着小花，晶莹的泪水淹没了细小的花蕊。

李隆基背对着她。

“惠儿。”他说，“我登大宝的那天，你会是我的惠妃。”

“为什么不是皇后？”

“你不会稀罕什么皇后的。”李隆基说，他昂扬了身体，苍穹正落下来，玉郎得意得忘了形，一条雪白的尾巴铺满了远天。星辰如同大海，钻石般闪烁在这白发上。

李隆基眼里闪过滔天恨意，他扭过头，等着狐媚儿起身。

那慵懒的女子，随意披上衣裙，缓缓坐起来，伸手从山石上取下秀带，她伸臂挽发，脊背慢慢崩紧了。

李隆基勉强压制自己，他等着这女子装扮自己，却不曾帮女人捋起一根头发。

女子慢慢束发，依次拾起环，一丝不苟地装饰，然后，她再站起来，依然吸引了李隆基的目光。

“三郎。”她说，“你相信么？我但愿自己爱你胜过爱玉郎。”

李隆基没有回答。

“我美丽么？”她问到，止不住泪水滴答，“我是不是倾城倾国的美人？”

“惠妃之美。”李隆基说，“冠绝天下。”

“你看到的，不过是凡人之美。”狐媚儿说到，“你再看到的，不过是妖精之美。”

她伸手握住李隆基的大手，“三郎，你终究会遇到仙人之美。”

“忽闻海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她低低唱着，她本来是个绝伦的犹物，精致玲珑得仿佛雪堆玉雕，如今，这样泪水淋漓，她有了几分烟火味道。

李隆基垂了眼睛，不愿意再看下去。

春晖侍立在花丛边，玉环与寿儿坐在一起，他们对面下一盘棋。

春晖沐浴清风，她走近来，玉环仰起头，这女孩已经是小小的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