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的路（下）
《四》
阿亮要辞职，并不只是因为阿飞被调走了，但是要说没有一点儿关系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是主要原因罢了。
主要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既不想在这儿长期稳定的干下去，也不觉得能把这儿当做为梦想前进的歇脚点。因为这儿长达十多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高强度的工作量，磨灭的不只是肉体的生机，还有对精神的摧残。
时间久了，阿亮都不敢去看自己脑袋里，还能剩下些什么了。
阿亮有梦想的，虽然不知道梦想能值几个钱，但是当自己还有得选择的时候，为什么不去选一个自己喜欢好的呢?
以后未必有自己的选择的时候了呢。
所以阿亮准备辞职了。
只是辞职果然也没阿亮想得那么容易。
首先是父母方面的，阿亮的母亲对阿亮说：“哪有工作不辛苦的?现在晓得找钱不容易了吧，出去一个月就受不了了，没吃得苦，你们这一代的孩子享受得好……”
絮絮叨叨，阿亮一声不吭，挨了个把小时的批斗，最后听说“你再坚持坚持看?”
阿亮这才开口道：“我在这儿很绝望啊，我……”
刚开口，却听见嘟嘟嘟的盲音，挂电话了?忙打回去，却无人接听。后来才知道，是通话太久，阿亮妈妈的手机没电了。
阿亮又给老爸打电话，本以为又免不了一顿训，结果却是简单几句问话后，让阿亮自己随意了。
阿亮就准备去辞职了，而一位同寝室的同学，大强。本来也说要和阿亮一起辞职的，但是和父母沟通失败，夜里都听着他说哭了，父母就是死活不同意。
阿亮去辞职的时候，工段长不在，是和指导员说的，指导员问阿亮什么辞职。阿亮随口说道。太累了，受不了。
“你是第一次出来工作实习吧?”
“对，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第一份工作那你更应该坚持下去啊，连第一份工作都坚持不下去，这么轻言放弃，以后你还能干什么呢?!”
……
阿亮摇头，不想太多说什么呢，就说：“我确实干不下去了。”
“这样，我跟你说，我当年来这儿工作的时候，还没你大，也是累得不行，当时师傅看我瘦不拉几的，当时我很瘦，没现在那么胖，说我绝对坚持不了几天，我当时就不服气，凭啥子我就干不下来，就咬牙坚持，你看我现在还不是在这儿干了十多年了……”
阿亮不为所动，心道，我志不在此啊。
“我知道你干的比较多，不瞒你说，比你同学他们都更累，要不下次给你减轻点儿?”
阿亮摇头。
谈话结束，指导员让阿亮明天晚上去科长办公室找科长，看看科长怎么说。
第二天晚上，来到科长办公室。科长戴着眼镜，工作服下厚着羽绒服，这让阿亮的短袖工作服显得寒酸无比。科长有着相当配虎背熊腰这个词儿的身材。
“你有事儿么?”
“我辞职的。”
“你怎么想到辞职呢?”
阿亮看着科长，心道怎么每个人都是这个问题。科长隔着厚厚的镜片也看着阿亮，一双小眼睛眯成缝，浓眉小眼。
“干不了，不想干了。”
科长皱眉，本来就小的眼睛已然就看不到了，只见他转而在电脑上查了一些东西，思索着什么，才又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哦，才来那么久点儿，就不干了。”
阿亮沉默。
“你这样是对你自己不负责哦。”科长的声音沉闷有力，见阿亮不说话，便自顾自的又说，“你就这样走了，以后会吃亏的你晓不晓得。年轻人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呢?”
阿亮还是不说话，辩论其实不是他的长项。
“真的，我跟你说，坚持下来很重要，这对你以后有很大的帮助，不要那么轻易的说放弃。”科长斜着头，侧着身，双目紧锁的威慑着阿亮。
阿亮缓慢摇头。面露苦笑。
“这样吧，我跟你换个轻松点儿的工位。”科长自顾自的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转头再对阿亮说，“跟你同学一起，这样总行了吧。”
阿亮沉默，有点儿心动，但还是摇头放弃了。“公司不养闲人的。”
“我跟你说，你先去我安排的这个工位去看看，先干一天，实在不行，我再允许你辞职。”科长加重了语气。“你在我这儿干，我就要对你负责，否则你辞职又不影响我，我签字盖章就是了。”
阿亮想了一下，说：“我痛痛快快的来，也就让我痛痛快快的走吧。”
“你这娃儿咋个那么犟呢!”科长忍不住发怒，“又不是整你害你。”
阿亮心意已决，也不再和科长做再多无意义的争论。他要去寻找梦想，趁自己还年轻，还有血性，还一无所有，还不用背负什么的时候，去努力拼搏一把，去任性一把。
而不是在这儿经历每天每天的绝望。
“好吧，写个辞职信，我给你签字。”科长终于平复了情绪。
阿亮一愣，迟疑了一下，问：“科长，你这儿有纸笔没有?”
“你来辞职，啥子都没带啊?!”科长瞪着阿亮，阿亮尴尬点头。
“……”科长叹了口气，低头翻箱倒柜，找出一踏纸，又从其它桌上，找来一支笔。然后将一张纸和笔给了阿亮，剩下的纸，放回抽屉。
阿亮接过纸笔，轻声道，谢了。
刚写时，科长有事儿被叫出去了，办公室就只有阿亮一个人，这是阿亮第一次写辞职信，脑海里只有笑话段子里的辞职信格式。迟疑了一下，写到：
辞职信
本人因为自身原因，干不了，特来辞职，万望批准。
辞职人：阿亮
2017/10/15
写完后，科长还是没有回来，阿亮闲着无聊，正好看到桌上摆着一本杂志，施工安全的。就随手拿起来翻看。
书很新，翻了两页，却发现，有连页(两页边角粘在一起，翻不开)，想来这本书，还没人看过吧，阿亮小心将书的连页分开，随便看看打发着时间。
科长回来了，看了看阿亮手中的书，再看了看阿亮，最后将目光转向了辞职信，然后眉头微皱，说：“你这格式不对，从新写一份。”
“啊?”阿亮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惊异，格式不对?
这时候科长已经从新拿了一张纸给阿亮，说道：“你还是个大学生，辞职信都不知道怎么写么?”
阿亮尴尬，心中叹道，原谅我给‘大学生’这三个字儿抹黑了。
来到这个地方，阿亮对于‘你还是大学生，怎么连xx都不知道’的言辞已经见怪不怪了，听到过老多次了，最先还想反抗说，大学生又不是万能机。但最后还是自己白费口舌的。
“先写，尊敬的领导，您好，你是某某，几月几号来的什么公司，什么车间什么工位，因为什么辞职，晓得了不?”科长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累，叹口气，看电脑去了。
阿亮轻点头。然后按要求写好了辞职信。交给科长签字，科长签字时，又忍不住的说道：“你这种性格会吃亏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啊。”
阿亮默然，自己选的路，就算后悔，也不会让人知道的。
“明天早上再去找车间主任签字。”临走时，科长再看了一眼阿亮，阿亮点头，也认真的看了一眼科长。这个一米八左右的汉子，留着浓黑短小的胡子在鼻唇之间，黑框眼镜，浓密黑发，一身魁梧，真不愧是虎背熊腰的好汉。
车间主任和科长分别上的白班和夜班的，科长那天上的夜班，所以车间主任上的白班。
第二天阿亮拿着辞职信去找车间主任，七点四十多。
来到门口，却发现没有人，一问，才知道车间主任还没来。站在门口，等待，顺便再最后看看这个车间。
然而阿亮却发现，对班的人，早上唱的歌，并不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而是另一首，至于是什么，请原谅阿亮听不懂湖北话，不知道的。但是阿亮能保证不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车间主任来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这是阿亮来这儿一个月时间中第一次见到车间主任，瘦高，甚至有点儿瘦弱，和科长比起来简直就是大猩猩欺负小猴子。
“怎么想到辞职了呢?”当阿亮说明来由时，主任问出相似的问题。
“干不下去了。”
“你这个工位应该不老火(累)啊。”主任看着辞职信中写到的工位笑着说到。
阿亮忍不住白眼儿了，我师傅都说他当年干那个工位时，都疼了个多月，你跟我说不累?再说了，这个车间一个人干的工位哪个不累?不累的都被你们加活儿到累死了。
但是阿亮没有说话，只是腹议了一番。
“要不我给你换换工位?”主任试探着问。
阿亮笑了：“科长也这样说过。”
主任叹了口气，拿出笔，边写边说：“你后天早上再来一次。办理其它程序。实习生要提前三天你知道吧?”
阿亮点头，行吧，再等两天也没啥的，转身告辞了。
阿亮本以为辞职就稍微麻烦了点儿而已，不想，还是出现了其它状况，差点儿怒不可遏。
《五》
阿亮的工资没有发。
公司发工资的时间是十五号，每个月的十五号，但是发的是上个月的工资，那个月因为十五号是星期天，银行不营业，所以推后一天，十六号发。
十六号的晚上，大强问阿亮，工资发了多少，阿亮手机去查，却摇头道：“我的还没发。”
大强又去问同寝室的小刘，小刘当时正在打游戏，王者荣耀，头也不抬，双目紧锁屏幕，嘴边骂着队友有多坑，一时间没人能够招惹他。
“你工资多少嘛?”阿亮当时并不在意，也许工资只是迟一会儿再发呢。
“一千二百多。”大强说道看了一眼依旧骂人不休的小刘，又看向阿亮。
“嗯，我们上个也十六七号上的班，大概只发了半个月的工资，也差不多。”阿亮点头。这时候门开了，隔壁同学小程冲进来问：“工资发没有，多少?”
阿亮摇头：“我的还没发。”
“强哥呢?”小程转头问大强。
“我一千二百多。”
“为啥我才六百多呢，大伟也是六百多。”
大伟是小程同寝室的同学。
“那些人好坑哦。”这时小刘打完游戏，口中还念道。然后才看到来到寝室的小程。小程转忙问小刘：“小刘你工资多少?”
“我还没看。”小刘这才退出游戏，过一会儿发出一声惨叫，“才六百多!”
四人互相望了望，这工资差别还是蛮大的哦。
阿亮想，可能是工位的不同，大强和阿亮都是在第一工段的工位，每天累死累活，而其它三人都在其它工段，每天都说好耍，还有师傅在帮忙。
小刘每次听阿亮说浑身酸痛，都忍不住的嘲讽，就这点儿累都受不了还得了哦。当阿亮买药的时候，就说，买药没用的过几天就好了。当阿亮的手机不小心掉进厕所，忍不住惨叫时。小刘幸灾乐祸的说，叫你一天到黑拿着手机玩，活该……
阿亮已经没有兴趣和小刘争论什么了，那张嘴，跟刀子一样，哪怕他本来没有什么坏心。
只是阿亮总结出一句话是：
永远不要和别人诉说自己的不幸，因为那只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利刃。
当然他自己却也做不到这一点，只是这样感叹罢了。
这时还听到小刘的抱怨，“这点儿工资，还不够吃饭生活费呢。”
怎么可能够呢，公司虽然说是包吃包住，但是水电费要自己掏腰包，包吃，只包中午一顿(阿亮想，这一顿恐怕都是为了让员工尽快吃，然后尽快工作吧，否则半个小时可定不够了)。早晚饭也要自己掏腰包，这周围的饭店也是便宜不了的。
到晚上，阿亮的工资也没发下来，第二天也没有。
阿亮当时想，也许是因为辞职了，工资合着后面这半个月的一起发吧，准备十八号早上去问问。
十八号早上，阿亮学聪明了，八点过再去的。
到了办公室，主任在，见阿亮来了，摆摆手，说，去对面那儿办理。语气不咸不淡。
阿亮没有在意，朝主任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女生，微胖，马尾。 阿亮记得这个女生，当初来这个车间的时候就是这个女生带过来的，把他们从人力资源部的地方带过来的。
“我是来辞职的。”阿亮说明了缘由。
女生低头翻着文件，头也不抬的说：“名字。”
阿亮说了名字，就见她找出一大叠文件，然后又打印了两张文件，让阿亮把那些都填了，分别是退宿舍，退工作服，员工卡，让科长签字，主任签字，人力资源部签字。噼里啪啦，一大堆的。
不是一般的麻烦啊。阿亮看着这一大堆，心里叹道。准备写的时候，突然想到工资的问题，就问：“对了，我的工资还没发，是不是等到这次结算后才发?”
“不会哦，我们从来不拖欠员工工资的。”
“但是我确实没有收到。”
“你向你们工段长报了卡号么?”
“报了。”
“是农行卡吧?只有农行卡才能发工资。”
“是农行卡。”
“外地的?”
“外地的。”
“那可能是外地的卡发不了。”
“我同学他们都发了，他们也和我一样都是外地卡。”
“那你把你的工号给我，我查查。”
阿亮把员工卡给她了，就见她在电脑上查了一查，有阿亮的名字，仔细一看，显示的一千三百多。
“这里显示给你发了工资啊。”
“但是我确实没收到。”
……
女生沉默一阵，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是财务部在管理，银行发的工资。”
“我马上就要走了，总不可能不发工资给我吧。”
“银行发了工资后一个星期才知道哪些人没发成功，再报给财务部，我们才晓得的，现在你跟我说这些，我也没办法。”女生微怒。
“总不能让我再在这儿等一个星期吧?”阿亮也有些怒气了。
“你辞职辞你的，工资会给你发过来的。”女生恼怒。
“我不相信。”阿亮直言不讳。
“公司没必要拖欠你那一千多工资不发。”女生大怒。
“现在不就是拖欠?”阿亮不为所动，这大概就是辞职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理吧。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女生气得不行，“我都跟你说得那么清楚了，不归我管，是银行自动发的工资，哪里出了问题我也不晓得，还有公司不会拖欠任何人工资的。”
阿亮沉默片刻，说：“你也要理解我的心情啊，这事儿出了问题，总归是你们某个方面的问题，不找你，我找谁?难道还是你们各自推，让我到处跑?又不是我弄错了什么。”
女生稍稍也平复了一下心情。翻动着资料，突然想到什么的说：“你的卡号报对没有?”
阿亮刚好身上装着那张农行的卡，闻言掏出来递给了女生，说：“你对照一下，我记得我是报对了的，验证了几遍。”
女生没有说话，仔细对照电脑上的卡号，半响，却发现是对的，没错。
两人都没有说话，弄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没得办法了，只有等银行把账单报出来后，我们才知道那些没有收到，我们才好补发。”女生试图真的说服阿亮。
但是阿亮不为所动，他不想就此听从安排，等那么久。
“一个星期太久了，而且，我走后，谁知道会不会真的就发?”阿亮说到，心里却想到，难道时间不值钱?你说等多久就等多久啊?凭什么?
女生头疼，过了一会儿发消息给财务部，说：“现在有一个叫做阿亮的实习生，工号是xxx，但是上个月的工资没发，你帮我看看是什么回事。”
阿亮在一旁，戴着眼镜，看的清清楚楚。也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消息回来了：
“工资发了啊，一千三百三。”
阿亮皱眉，工资确实没发。
女生迟疑了一下，向阿亮再次讨要了银行卡，然后打电话致电银行查询什么，但是最后阿亮听到的电子声却是，此服务暂未开通。
然后女生好像放弃了什么一样，想将银行卡递回给阿亮途中，又反手扣下在桌子上，发消息给财务部：“你那儿的银行卡号，是多少?发过来看看对不对。”
片刻后，一串数字发了过来。女生仔细对照了一遍。
发消息过去：“是对的。”
阿亮也在一旁看，却觉得不对劲。正要开口，却听到女生一拍大腿。叫道：
“错了，中间两个数字顺序反了。”
女生边说边发信息。“奇怪，怎么我这儿都是对的哎，财务部哪儿就弄错了。”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阿亮接着去办理那些麻烦的事儿，首先是工作服居然要洗干净了再退回来，这让阿亮很无语，当场忍不住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这是公司的一直的规定，你工段长没跟你说啊?!”女生火气也冒起来了。
阿亮听此笑道：“我是说，早说的话，我就早点儿洗了，现在洗就干不了了，而且工段长确实也没说。”
其实是阿亮辞职根本就没能跟工段长说，只是跟指导员说了，然后就去找的科长。
说道工段长，阿亮突然想起自己向指导员说辞职的那天晚上的第二天早上，撑着伞在镇上买手机时候看到了工段长，穿着黑色衣服，打着一把红色的伞，牵着他的女儿。两人照面而过，互相微笑点头，阿亮当时卡在喉咙里的‘工段长’三个字儿到最后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发出音没有。唯一在想，可能那时候工段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辞职了吧。
“那可能你们工段长忘了吧。”女生语气缓和了点儿，这将阿亮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湿的提过来行吧?”阿亮想想后，还是问道。
“行。”女生已经不耐烦了，就差点儿找扫帚赶阿亮出去了。
阿亮回寝室将工作服泡在水中，捞起来，拧干，塞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下楼退了寝室，然后将工作服送到办公室，再找车间主任签字，无人，开会去了，问能开几时?众曰不知。
跳过，跳过，直接去人力资源部，递交各种东西了，忙得不亦乐乎。还被说怎么没有车间主任科长签字?
退了寝室今天就要我走，车间主任开会鬼知道开到几时，科长上夜班，签个屁字儿，我还要坐车回家，没兴趣等太久了。阿亮内心开始狂轰滥炸。
阿亮总算忙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再去办公室，问那个女生，工资何时发呢?
“会发给你的，就明后天就给打过来。”女生脸色发苦。
阿亮点头，想想又说：“留个电话吧，明后天之内没发工资，我打电话问你。”
女生警惕的看着阿亮。
你这什么眼神儿，我有女朋友的好不好!阿亮差点儿忍不住大叫。
“你记一下这个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吧。”女生说道。
行吧，虽然感觉好像还是不是很靠谱，但是也就这样了吧，阿亮想到。
然后离开办公室，离开工厂。
最后再去吃了一顿湖北十堰的饭菜，还是不辣。
《六》
阿亮在饭馆，意外的碰到了师傅。
另一个师傅，脸胖胖的，戴着眼镜。是教他做其它东西的师傅，是一个爱唱歌，脾气有些急躁的人，骂过说过不少阿亮，但是阿亮对他印象确实不错的，偶尔开开玩笑，和师傅一起怼对面那个死胖子，对面那个死胖子小气，拿他点儿零件就狂吼：自己去仓库拿!不要在我这儿偷东西!……
师傅还经常怂恿阿亮去和那个死胖子干架，说：他吼你，你就打他!
阿亮只能白眼儿了：师傅你看他那体型嘛，就不要让我去自寻死路了嘛!
据说死胖子和师傅当年来的时候就干过一架，互相看不顺眼。阿亮也明白了为什么只有自己被吼，原来是沾染了师傅的因果啊，罪过。
但是师傅和死胖子关系却是非常好的，只是习惯喜欢了互相拆台怼骂的而已了。
“咦，你还没走啊?”
师傅看着阿亮。惊异的问道。
“还没。”
阿亮摇头微笑。心里说道，今天就走了。
万水千山，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但是阿亮还是不准备告别。在别人眼中，他只是灰溜溜的滚回家了。既然这样，那也没啥可道别的了。
回寝室收拾东西，室友上了夜班还在睡觉，没有打扰。
背起行囊，一个人回家了。
临走时，看向站牌上不远的武当山，很是遗憾。这么近，却没能去看看，国庆放假是连绵大雨，道路塌方不能去，平时又工作忙。
阿亮活动全身，痛得不行，想想又苦笑，也许就算去了，凭现在这幅身子骨，也是爬不动了。
当火车开动时，阿亮望着窗外轻轻说:
再见了湖北，再见了十堰，再见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我要去追逐我的梦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