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那些年吃过的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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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新闻报道,考古队员在贵州赤水河边一座汉代墓葬里居然发现了两千多年前的鸡蛋,汉代人视死如归,生前吃过的食物也会随葬,不禁使我打开记忆之门,也凭吊起逝去的那些年吃过的鸡蛋了.

那些年吃过的鸡蛋

记得小时候家里穷,母鸡下了蛋,"咯咯咯"在家转悠着邀功,我赶紧撒一 把米喂它,同时伸手把热乎乎的手把鸡蛋放进竹篮里,等攒够一篮子,母亲会拿着它去供销社换油盐酱醋.在乡间,鸡蛋还是亲戚邻里间探视病人的必带礼品.小孩打闹闯了祸,家人也会送上一篮鸡蛋赔礼道歉,哪家生了男娃,就会拎一篮用洋红染好的"喜蛋"挨家挨户分发着幸福和喜悦.有时我和弟弟妹妹有头疼脑热的或谁过生日,也会吃上一回热乎乎的荷包蛋,母亲会做一碗荤油青菜挂面,三个小孩每人碗里卧着一只扁扁圆圆的荷包蛋,用嘴轻轻咬开,一汪亮黄黄的小月亮散开了,真正喷香的溏心蛋呵,心里面暖暖的,这就是母亲爱的味道.

我小时候身体弱,母亲也没少给我吃生鸡蛋,把鸡蛋两头各敲开一个小口,将蛋液蛋黄全吸遛进肚子里,鸡蛋入口有一股咸腥味,不好吃,可是大人说这样吃法更能壮身子.我喜欢用生鸡蛋冲蛋花吃,打开一个鸡蛋在碗里,用筷子搅匀了,放少许白糖,用开水一冲拌匀,像一朵淡黄的花儿开在茶杯里,又甜又香.成年后, 我还喜欢在欢歌酣酒时用啤酒冲蛋花喝,好喝又解醉意,也许正是受了童年的影响吧.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制后,日子好过多了,吃鸡蛋就不是奢侈的事情了,母亲会变着花样让我们尝鲜.鸡蛋有好多做法,我尤喜欢蒸蛋,方法很简单,打两只鸡蛋在碗里搅匀了,放少许盐和酱油温开水,搁在饭锅里米粒上,饭熟蛋好,端出锅就好吃了.还有一种放入咸菜卤和切段的新鲜金针花蒸蛋,香臭味儿相投,说不出的美味,不知何故,我们小时候叫它为公鸡蛋,大概比较稀奇的缘故吧.

苏轼有诗"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鸡蛋跟韭菜,粉丝,荠菜拌馅可以包饺子蒸包子,炸春卷做春盘.我嘴喜欢母亲包的荠菜蛋水饺了,少年时代曾经创下了一口气吃五碗的记录,那可是农村人吃的二号碗哦.鸡蛋同样可以做汤做羹,屋后扒拉几节竹笋打几只蛋进去就是鲜美的汤了,还有蚕豆煨蛋汤,荠菜蛋花羹都是乡间美味.父亲在外面工作吃过东西多,有时给我们做蛋炒饭,讲究时放玉米粒,虾仁,香肠,莲子等,就是传说中的"扬州炒饭"了.

鸡蛋也像麻将牌里的"百搭",似乎跟什么都可以打成一片,韭菜炒鸡蛋咸香有辣,蒜薹炒鸡蛋生鲜香甜,葱花爆鸡蛋香味冲鼻,还有丝瓜烧鸡蛋软糯爽口,黄瓜炒鸡蛋干脆利落.鸡蛋跟野菜也不生分,信手拈来,野蒜头炒鸡蛋,地钱菜炒鸡蛋等等都让我们贫苦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最令我回味无穷的就是香椿头炒鸡蛋,那香味能飘到两百米外,三十年后,我在飞驰的火车上,还忍不住花二十元买了一小碟解过谗,留香余味,仿佛又回到了家乡小村.

鸡蛋不仅百搭也可百变,它可以腌成咸蛋,孵成"旺蛋",也可煮成茶鸡蛋腌鸡蛋是父亲的拿手好戏,腌法很讲究,先放少许凉开的盐水或老卤入坛,后放适量的在村前狮子山上挖的红土,和成稀泥,再将鸡蛋鸭蛋一只只小心的镶进稀泥,如此一层层操作,直到腌至坛口,最后用塘泥将坛口封死放在角落里.等到一个月后,有客人来了,就可以开封摸几个鸡蛋出来煮熟吃了,将蛋壳敲开,蛋黄冒出黄油就证明蛋腌好了.我的家乡还有在端午节小孩用红绳结成网兜挂一只鸡蛋避邪地习俗.有种二十一天没有孵出鸡的"旺蛋",南京人叫它"活珠子",煮熟后剥出雏鸡的胎形,一半仔鸡,一半蛋黄,蘸上盐,绝对是我和弟弟妹妹最有营养的大餐了,成年后有次我和外甥在摊前吃旺鸡蛋,当时他八岁的年龄竟然能吃十几只,真遗传了我们家的基因.

还有茶叶蛋,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我第一次去岳父家第一次吃茶叶蛋的经历,九0年夏天,我和妻刚恋爱不久,两人下班后从县城出发骑自行车走五十多里路到达宝华山下那个小村庄,我腼腆又气喘吁吁地坐下时,岳母端来一碗香噴噴的茶叶蛋和一碗煮熟的蜜枣,我第一次惊讶鸡蛋还有这种做法,香酥入口,润肠浸肺,吃一口就上瘾,我一连吃了几个茶叶蛋,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疲劳的感觉一扫而光,随之而来的都是辛福的余味.后来我曾请教岳父茶叶蛋的做法,岳父说鸡蛋是家养草鸡生的,茶叶是自家地里生长自己亲手制作的,再配上桂皮,八角,生姜,茴香,冰糖,盐等,香气自然而生成的,如同小山村质朴淳厚的民风.如今老泰山在我"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中仙逝 ,小山村也在城镇化进程中消失,我有好多年没有回故乡了,但舌尖上的香味却让我回想了一辈子.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所想"回想起那些年吃过的鸡蛋,心底自然而生的辛福溢满全身.当一切记忆沉淀下来,成为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往事时,我知道是因为这一切凝聚了我对生活虔诚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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