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挣脱出来

真的退堂鼓消失多年，真正见识过退堂鼓仍然健在的人没有健在的。退堂鼓早已演变成心情和脑子范畴的事。杨秀的退堂鼓没打响。表象看这是她个人的事，实则和她关系不大。英雄和坏蛋都是英雄和坏蛋周围的人和行为硬生生给塑造出来的。人人都是别人的！

刘东刻扮演了抢鼓槌的角色！画图匠规劝术已臻上乘。就在技术部办公室，为了掩人耳目，把房门打开，一对男女敞开心扉上演了一出没有观众的相声。

刘东刻：“杨秀不能走。”

杨秀：“为什么？”

刘东刻：“你走了，座山雕谁来解决？”

杨秀：“去，我一个女流，打不过座山雕。”

刘东刻：“全中国所有铝材厂的女模具车间主任，你是颜值最高的一个！你走了，宝座就让人了。”

杨秀：“别逗了！还有女模具车间主任？你见过吗？”

刘东刻：“应该有、应该有，我相信从此就有了。再说素质，你不但中专毕业，还读了电大，大型国家企业的车间主任，学历、背景不敢说空前绝后，但一定是空前的。绝后就不绝后了，现在大学普及程度都超幼儿园了。将来可能要把猴子抓进来上大学。”

杨秀：“还将什么来啊，你不都上过大学了么！”

刘东刻：“彼此彼此。”

杨秀：“打住，我上的那个没墙，不算数。”

刘东刻：“杨秀不能走。”

杨秀：“为什么？”

刘东刻：“你走了，一位绝色美人从此遁去。这让刘某以及模具车间的弟兄们情何以堪？还不得难过五百年。”

杨秀：“得了，又不是去死，难过一小会儿、五分钟就行了。我真的不懂这些模具，以前见都没见过。”

刘东刻：“这个不是问题，挤压模具原理很简单，凭你的基础，不出一个月，保证你对它们的了解胜过你对你老公的了解！”

杨秀：“又没正形。”

刘东刻：“至于待遇么，人均收入不能说明一切，你把刘德华拉进来平均一下，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在人均以上？你不能跟修模工比。修模是门手艺，书上学不来。饭店掌勺的和打杂的，谁更辛苦谁挣得更多？一个道理。”

杨秀：“是啊，我是打杂的！”

刘东刻：“谁说你是打杂的？”

杨秀：“你刚说的掌勺打杂。”

刘东刻：“你才是掌勺的，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修模工了不起吗？你注意没有，他们一双双手都粗糙成啥了，手指第一关节比别人粗大好多，那都是抓模具抓的！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了修模工，意味着什么？等于一半嫁给了锉刀！”

杨秀：“净往歪处想。”

刘东刻：“罗大壮工资也高。人家有绝招儿啊！我问过，大壮的家族，能拎得动模具的男人都在干氮化。你来以前的事儿，有家国企，就在前面，离我们不远，接了单据说是军工的活儿，多次反复试验就是达不到要求，氮化层深度不够，没法发交差啊！他们来大音希求助，罗大壮一次搞定。这事儿是我经手的，全程参与。负责这事儿那老头儿，据说还是个高级工程师，承包了他们厂氮化这块儿，感动得都哭了！真的，不骗你，我亲眼所见。我敢说，罗大壮能让大音希的模具每套多挤起码半吨料。啥概念？罗大壮这土老帽儿亏大了。假如有哪位富翁快上路了，假如有谁能让他多活两年，出一亿他也干对吧！”

杨秀：“哪跟哪啊！你当过书记吗？这么会做人工作。”

刘东刻：“没当过，连党员都不是。你肯定是。”

杨秀：“是，五年党龄。”

刘东刻：“老同志了，觉悟还这么低！”

杨秀：“你工资多少？”

刘东刻：“无可奉告。”

杨秀：“我知道，私企互相不问工资。干吗对我这么好？”

刘东刻：“不可告人。”

杨秀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听见动静扭头一看，立马起身相迎。

段岚眼前一亮，好标致的姐姐啊，一看就是城市人。段岚从小的愿望就是做个城市人。现在的她人进城了户口没进城，绝不是真正的城市人。户口进城比人进城更重要。户口进城，哪怕人在乡下，仍是城里人。

杨秀与段岚友好地握了握手。刘东刻也把手伸了过去。

杨秀本不打算理他，但刘东刻手就那么伸着，一副伸到地老天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她只好把手伸过去。

刘东刻抓住杨秀的手不松。

一边的段岚不自在了，手里要有把刀，非把这两只手砍开不可。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短短几天时间，她已把刘东刻部分地划归己有。

杨秀将手挣脱出来，笑着说：“在新来徒弟面前，注意点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