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加深印象

“这就是我们的产品。”刘东刻对着白茫茫、亮晶晶一片大气地挥挥手，为身旁的一个兵指点江山：“它们长什么样儿我说了算，不，是咱俩说了算。”

段岚听他口气感觉像在说他儿子。不对不对，那以后她不成了孩子他妈了？！笨蛋笨蛋，蠢到给自己挖坑啊！姓刘的没安好心吧？妈呀，亏得没接口。

“当然，还没完，后面还要进行表面处理。表面处理又有阳极氧化和粉末喷涂两个类别。一会儿带你去氧化、喷涂车间看看。处理后颜色就变了。氧化也有本色处理，喷涂颜色很多，花花绿绿。”刘东刻滔滔不绝。

“穿上花衣服。”段岚。

“不准确，表面处理有装饰作用，更主要的目的是增强铝材防腐耐候对抗大自然的能力。”刘东刻顿了顿，接着道：“后面的包装有点像穿衣服。不过呢，铝材最后派上用场，都是脱了衣服，光、光……赤裸上阵。”

段岚白了刘东刻一眼，默不作声。

“好看吗？”刘东刻问，所指即二人谈论的对象。

“好看。”段岚发自内心。

“摸摸看。”刘东刻示意。

段岚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手。可怜的孩子，饭都吃哪去了？！

“停！”千钧一发之际，刘东刻一声暴喝。

段岚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

“千万不能摸，刚挤出来的铝材，看上去冷冰冰的，实则热情似火，两个开水的温度都不止。”刘东刻声色俱厉、义正言辞：“你要是敢摸，轻则起泡、重则掉皮！懂了吗？”

“那你还让我摸？！”段岚一脸的不解外加无辜和无助。

“我是想给你加深印象。希望你记住我说的，别当耳旁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刘东刻语重心长。

“哎、哎、哎，有你这样的吗？！什么人啊！我要是被烫着了，我、我、我告你妈去！”段岚气愤难平，威胁力度却不够，不知道他妈在哪儿啊。

刘东刻忘不了，自己刚进铝材厂时，手就被烫过，疼痛钻过了一个长夜直到第二天。因为怕人笑话，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事儿他不能说给段岚听，好汉不提当年“勇”，尊严何在，威信事大！据他所知，铝材厂像他这样被烫过的不计其数。

铝材生产全过程少有优雅、体面工序，大都是粗活重活，即所谓劳动强度大。这些活儿讲究的人不屑为之，员工素质普遍较低，以农民工为主。照杨秀话说，一帮披着工人外衣的农民，骨子里还是农民。新工进厂一般不经过任何培训就直接上岗。又不是学校，培个什么训呐。这么做是违反上级有关安全的规定的。于是刘东刻接到了一项新的工作任务：制作没有培训的培训记录。为了使培训更急逼真，刘东刻还出题考试。在公司管理工作例会上，当着漆总的面刘东刻把试卷每人若干份发给各部门主管，限期交卷。漆总认可的事，谁敢违抗！更没谁敢说不会做，因为他们都拿到了标准答案。刘东刻特别嘱咐：告诉你们的人，别吃饱了没事干在卷纸上写年月日，明年还要用。那次例会漆总出奇地从头到尾既没骂事也没骂人。

刘东刻和段岚走到一台挤压机机头位置。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伙子正深深地弯下腰伸长脖子朝挤压机出料口张望。刘东刻从背后揪住小伙子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

“看见了，上面写的什么？”刘东刻手指出料口上方，对小伙子说。

那儿有一块牌子，上书“危险！挤压时严禁窥视及靠近出料口！”

“念！大声念！”

“危、危险！挤压严、严格鬼视……”

段岚忍无可忍，捂着嘴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