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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川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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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第一年我在班级里是很不讨喜的一个,也因此和同样不讨喜的小杰兄颇有交集。其实说不上,不过是些课下的闲谈偶尔的眼神,然而由于同样的寡言,比起和别人就很有交集了。小杰兄是很好看的,瘦削而富棱角同我相似,却又比我高那么一段挺直腰的距离。

银川琐记

我记得小杰兄的科目头一年是不很糟的,他的语文似乎很好,他写有一手很正派的大字,着实很大,又有很多的话充斥在作文里。只是化学物理数学不太如意,恰碰上教化学的班主任,那又恰好是个喜爱在化学课堂讲哲学的人,如此就使小杰兄有些苦恼。好在下一年小杰兄选了文科,这样我们又分在一班。

文科班的第一天我坐在门口的第一排,小杰兄隔着一个人坐在我旁边,一节课后一个黑而靓的眼镜女孩卷着松掉的袖管坐在了我们之间,几年后我才意识到这个班的异类如此就集齐在了这个引人注目的位子上。

因为文科班的男性之奇少小杰兄全凭一身正气自荐成为体育委员。这一选择虽然让他在班级第一次接力跑的压轴位置上掉棒,却也使他得以更尽力的“服务”来弥补。第一个冬季跑操的时候我远望着他的背影耸着肩左歪右斜而飘出白气,发觉已不止比我高半头了。长个大概是他从高一就保持的好习惯造成的,每每上课铃声响起他就拿起课本来站在教室的最后,撑开的课本刚好将他的脸遮起。据说这样是为了不困,懒惰的我从没试过。也许是为了站的便利那时小杰兄常穿回力版的帆布鞋,后来干脆踹上军训时的靴子。不论是教室后柜子上堆满的棉袄还是水泥掺花的窗台

上飘来的阵雨都没有让小杰兄挪一挪步子。 一年过去此老师们活跃气氛的题目也终于失去了幽默效果。

我们这一年的话题我认为高深了,时常是在充满蚊子的操场的器材角落。他告诉我一些道教派别间不同的对于气的解释,还有对美国的超能力部队的担忧以及诸如怎样一拳打烂一张标准课桌等健身问题。而我那时喜欢和他讨论宗教,显然他不很喜欢这个话题可苦于没有直截而不尴尬的打断方法。虽然某节政治课后他找到了一个,“世界是唯物的”。这是高三才学的高级的政治内容。

我印象里的高三是从前桌的刘海改为全扎开始的。那之后的两周里教室的最后都空空的,直到小杰兄的失踪成为各位代课老师活跃气氛的新题目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同。后来我们得知他离家出走据其本人讲到了桂林,在那里的一座公园拥有一条长椅并交了一些朋友。这一出行不知点燃了他心中哪一团薪柴,之后的日子课上他是站立的,课下是运动的,而为数不多的体育课他又被发觉是向头举着一只拳而背对着众人的,后来我确信那是某种宣誓。某日开校门尚有四十分钟,我抵着西北九月的朝阳直达教学楼男厕所偶遇了埋头洗脸的小杰兄,我不出意外的搭了糟糕的话头,小杰兄却意外的没有多谈。

第二天他再次消失了,垃圾桶旁边的地板兀自失望的凹着。之后的几天内都没有他的信息,周围的日子如同失去奶皮的小酸奶寡淡起来。若干考试的榜尾简短了一截而芜杂的课上老师们的幽默却繁琐成其他道听的故事。在某个课间的楼梯拐角我听见班长向一个人问起他,回答听不清。面对似有真相而平静的同学们我的交际此时显得狭促。几天后我的母校高中部有女投河,该天例行考试,交卷中嘈杂核对答案的间隙我恍然听见一个声音,小杰兄也已自杀。那一刻的教室好像安静了些许。

毕业的宴席上都喝了一些酒,有个兄弟突然问,今天缺个谁?自觉很清醒的我很快就数了“缺三个!嗝”……“海琪北大去了哦” “北大了北大了” “b哥不来,还,有个谁?”……

“缺两个儿”

哦,可不是缺两个嘛!

……“杰哥也来呢嘛~”哈哈啊哈哈,桌子上突然又欢笑起来,少年们的醉脸都笑得红彤彤,我猛然想到一个极其应景的梗,“世,……”可惜一张嘴就被肚子里的啤酒气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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