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桥之挖河蚌(1)

姥姥家离我家只有十几里路。

姥姥手很巧。她每天都坐在炕边，不是做鞋子，就是做衣服。

妈妈的手很“拙”。妈妈一天可以给我们做一身棉衣棉裤，可穿上三天，棉衣棉裤到处流白花花的“大油”。妈妈每天晚上，都把我们的衣服返功重做。

姥姥会绣花，她的针线笸箩里，摆着满满的花线。笸箩底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扣子。有玻璃扣儿，还有塑料扣儿。

姥姥给我做的小鞋子，都要绣一朵花，然后，钉上小巧玲珑的扣儿。

姥姥有个绝活，她能用布条子盘好看的“袢儿子”。有梅花的，有菊花的，还有荷花的。

姥姥的针线笸箩，就像一个宝藏。

昨天，姥姥托人捎给我一双小鞋子，这小鞋子钉着绿色的塑料扣儿，心形的扣儿，摸到手里，滑溜溜的，真可爱啊。

镇子西边，有一道长河，这就是增光渠了。

这长河，装满水的时候，哐哐当当响，水草碧绿，顺着水流飘舞。每年夏天，这水都神奇地落下去，露出水底的大石头，淤泥里，就出现了宝贝——河蚌。

我们这里，俗称河蚌叫做“嘎啦”。

今天，哥哥姐姐要去抓河蚌，允许我跟着去。提前告诉我，他们要抓半个下午。

“你要跟着去，就不能随便回家！”二哥说，“没有人可以送你回去，你可不能撒泼。”

我即便想撒泼，也不会在此时吧？

大部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好多家的孩子们混在一起，大孩子们推着车子，小孩子们成堆地拥挤着，叽叽喳喳跑着。

天好像比现在更蓝，云比现在更白？

增光渠到了，昨天那大河，突然瘪了肚子，水草耷拉在河底，小水洼成了小镜子，亮光闪闪。

“你下去吗，老妹子？”二哥问我。

我瑟缩一下，残留的水洼清清浅浅，乱石嶙峋，河底的淤泥太脏了。

老妹子心眼多。我立刻讨好地笑着，表示自己不愿意到河里去。

河道里，许多人在摸河蚌。他们放满身边的袋子筐子，又扬手把河蚌甩到岸边，大孩子们就把河蚌归置好，准备装袋子了。

我看到一个小哥哥，他站在大石头上，抬起脚，军装绿的球鞋，被水刷得干干净净。他抬一下腿，再看看球鞋。在我这个位置上看去，他真是干净利索，帅气！

我也想到河里去。河里的淤泥没有脏这个哥哥的脚，也不会弄脏我得新鞋子吧。

我急忙忙闯下去了，只觉得脚底软绵绵的，再低头看，两个脚丫子没进淤泥里，漂亮的小鞋子立刻不见了。

我扎着手，四处摸索，意外摸到一个大河蚌。

我咬着牙，用手指抠索，这河蚌太大了，怎么也挖不出来。

我站直腰，摸河蚌的人们远去了，我又矮又小，只看到河蚌到处飞，污泥点子落满了天。

那个帅气的小哥哥，沉没到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