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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你喜欢冬天,而我姓夏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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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或许是你喜欢冬天,而我姓夏 (三)

高考的时候,夏粨采没有选择练习了多年的舞蹈,但却她出人意料的考上了北京一所有名的大学。

江景也在北京,她要陪着夏粨采度过没有章塔城的以后。

六年后。

夏粨采在一所婚庆公司当策划总监,成天混迹在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中。

江景即将到来的婚礼是她这几年里最开心最认真的事了。

在大三那年,夏粨采又交了肖坤这第三个男朋友,用吴蓝蓝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第二个章塔城。

但那毕竟不是章塔城。

江景的婚礼上,许久未见的章塔城现身了。

他一身名牌西装革履,高瘦而坚挺的身材,潇洒英俊吸引了在场无数的未婚少女。

夏粨采手端一杯鸡尾酒,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听着身边几位女生的议论

“诶,那不就是黄总公司的章设计师吗?”

“听说去意大利留过学呢。”

“果然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啊!”

这不,前程大好一片光明。

夏粨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她甚至不敢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不敢像从前一样老远冲过去拍他肩膀。

夏粨采只是不敢。

章塔城正和江景的老公谈笑着,感到有视线盯着自己,猛然回头。

夏粨采穿着蓝色的礼服,高挑的身高使她不用穿高跟鞋也很出众,头发在脑后束起。

他想走过去,说声好久不见,想告诉她离开她之后他的生活没有快乐没有幸福。

可是章塔城没有。

后来像是约定好似的,夏粨采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依次要举行聚会。

她很想死:谁叫她偏偏和章塔城同学那么多年?

令人吃惊的是小学和初中聚会,章塔城都没来,于是在高中聚会时,夏粨采穿着随意迟迟才到那个酒店。

开包间门的那一瞬间,她一眼就看到了章塔城。

同学都开吃了,兴奋的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白菜!你来啦!快点快点,这盘刚好轮到章塔城选,章塔城,你就和白菜亲一个吧?谁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呢!”

刚一进门,不知谁吼了这么一声,然后大家都开始起哄。

“别闹了,我选真心话。”章塔城淡淡的笑着。

夏粨采万分失落,换在以前,章塔城肯定二话不说直接亲上来了。

“你的初恋是谁?”一个同学看着手中真心话的纸牌,读出内容,然后又挥挥手,“哎哟没意思!谁不知道是夏粨采啊!”

章塔城摇摇头:“其实,是刘可。”

全场寂静一秒,随后沸腾。

“天啊!亏我们还以为是白菜呢!居然是刘可!”

“章塔城,这事白菜知道吗?”

“刘可?真的假的啊?你是小三还是白菜横刀夺爱?”

刘可本是躲在角落心不在焉玩着手机,突然听到有关自己和章塔城的议论,抬起头,心中别样的滋味。

而夏粨采则是笑了。

是她作茧自缚,自欺欺人。

她就浑浑噩噩的,转眼,游戏又轮到她了。

“全场轮流问一个真心话!”手拿游戏牌的人兴奋的说出。

大家开始争先恐后,就想问出夏粨采的八卦。

“身高体重多少?”

“169,52千克。”

“初吻给了谁?”

“邓轻。”

“初夜还在吗?”

“在。”

“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

“白色。”

……

“爱过我吗。”这是她所熟悉的声音。

夏粨采本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敷衍着回答所有人的问题,却不料章塔城会这么问。

突然的,世界仿佛是安静了。

原来很喧闹的同学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等一个回答。

此刻夏粨采的脑子飞快运转,想竭力找出一个完美的答案。是笑着说没有呢,还是认真的说有,又或是面无表情说过去了?

“你猜。”她想了没多久,脱口而出。

“不猜,好累。”章塔城是几乎同时说出的这句话。

她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11

不久后,肖坤和夏粨采提了分手,夏粨采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你和他的事,江景都告诉我了,我一直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喜欢了多年的人,却不知道你们还有那么多难忘的事。我再不说分手,就太不识抬举了,你说我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们的十八年。”肖坤是这样说的。

夏粨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或许是她还觉得自己和章塔城有可能。

章塔城也没有回意大利,他凭借自己在国外的经验和他妈妈的人际关系顺利找到了一家很好的公司,一来就坐上了副总经理的位子。

再见到章塔城妈妈,夏粨采死也没有想到。

她坐在办公室看着韩剧喝着奶茶,突然想念楼下一家小笼包的味道,于是下楼准备买点。

当夏粨采走过一楼的转角处,她看见章塔城妈妈和刘可正手挽着手,欢快的交谈,章塔城则跟在她们身后,带着笑意,时不时点点头。

她当初花了三年时间都做不到的事,刘可不到两个月就搞定了。

章塔城也看见了夏粨采,随即停住了脚步,笑容也僵在脸上。

是谁说,旧情人见面最为尴尬。

夏粨采匆忙的意识到这一点后,掉头就走。

她心中惦记着章塔城怎么没过来,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绕道了厕所旁。

谁知章塔城早就站在这里。

“夏粨采,”在她要逃走的那一瞬间,章塔城叫住了她,“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后悔了。”

夏粨采还记得,那个本来让她厌恶的“白菜”,现在是她最普遍的外号。

可那只是因为章塔城曾固执的这么叫她。

现在她突然很想告诉他,自己一直在乎。

但是章塔城先她一步:“我要结婚了。”

夏粨采刚要开口的那个“我”字还没有说出来,就活生生梗住了。

最终变成了“恭喜你”。

十八年就像一场梦。

梦里他们哭过笑过。

于是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不出去,不见别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送来请帖。

她知道章塔城没有开玩笑,可是在真正收到请帖时,还是崩溃了。

她又想到一句不知从哪本小说里看来的话:“最后和我们一起牵着手,站在教堂里的那个人,都不是我们最爱的人。”

多可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章塔城最爱的人。

尾声

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这是夏粨棌再次莫名其妙的想到的一句很狗血的话。

但是这是章塔城的婚礼上啊。

她表面上笑得温文尔雅,内心却是恨得咬碎了银牙:这是谁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的确,今天她可是穿了从不曾穿过的十厘米高跟鞋,满脸油彩,坐在教堂最后一排,努力将自己埋在人堆里。尽管表情无比虔诚,可是也只有江景知道,夏粨棌的小腿正轻微的发抖着,并且她的心里也正在诅咒新娘最好突然死在路上或是这所教堂能够突然起火。

可是再怎么不愿,婚礼总是要按照顺序来的。教堂的门缓缓打开,新娘挽着她的父亲,伴随着暖黄的阳光,走在红地毯上。

这样唯美的画面是多少女孩梦中的婚礼。

夏粨棌本就低垂的头更是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大家都静极了呢,静到是真的可以听见新娘从容不迫的脚步声。

夏粨棌的心猛然很疼。

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你被所有人遗弃,突然感受到这个世界不属于你的繁华,然后莫名的很想看不见,听不见,不去想,不去念。

夏粨棌听到司仪问:“新郎,你愿意和你身边这位女士结成夫妻,一辈子爱她,让她,不论清贫或是疾病,健康或是富有,都不离开吗?”

“是的,我愿意。”这是章塔城没有犹豫的声音。

“新娘,你呢?”

一瞬间,时光静止。

在场得所有人都停下了此刻的动作,唯有夏粨棌一人清醒着。

她清晰的回忆起多年以前的盛夏时自己和章塔城坐在一棵大树下时说的话。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娶了别人,一定不要让我知道,否则我就穿着睡衣拖鞋坐在教堂第一排,狠狠地瞪着你,等司仪问新娘愿不愿意嫁给你的时候,我就说“我也愿意”!

她记得当时章塔城是笑着那么说的:如果我有一天娶了别人,我一定不会邀请你,因为我怕如果在婚礼上突然看到你然后发现新娘不是你的时候啊,我会不顾一切带你私奔了。

夏粨棌满意的点头:不过我结婚的时候啊,绝对不要在教堂,那太土了,我只要领一个结婚证就好了,然后,就去旅行结婚!走遍天涯海角!

章塔城说:行,不在教堂,咱们偷偷领证,谁也不告诉,接着就旅行去!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话多久前说的?她忘了,只记得那时不过是年少。

是都回不去的从前。

回忆就是那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它只是掩埋在记忆的深处,没有声响,可一旦触及,伤口却又是触目惊心。

他终是先和别人结了婚,终是邀请了她,终是在北京有名教堂举行了婚礼。

她终是没敢坐在第一排,终是无法穿着睡衣出现,终是喊不出那句张扬的我也愿意。

夏粨棌抬起头,蓦然发现原来新娘竟是当初她给章塔城介绍的那个女朋友,刘可。

夏粨棌又想起了刘可在看见自己和章塔城牵手走在一起时面带微笑说的那句话,刘可对章塔城说:“我知道了,原来是因为你喜欢走而我姓刘。”

泪就那么突如其来毫无理由的流下。

刘可为自己卑微的爱找了那么一个牵强的理由。

突然,夏粨棌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喂?”

“白菜,你在哪啊?”

“在婚礼上呢。”

夏粨棌知道对方是自己高中时的同学。

“章塔城的婚礼?”

“是啊。”

“白菜,你改名了么?改为刘可?”

“说什么呢,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好吗。”

“告诉你啊,前几天我看到请帖时就惊呆了,当初我们学校谁不知道你和章塔城的事?又是闹私奔,又是公然亲密,又是在广播上表白,那么轰轰烈烈,我们可是羡慕不来,满城风雨啊。可是……今天他的新娘不是你,实在让人想不到。”

夏粨棌沉默了。

“只是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

许久后,她低低的答,然后不等对方答话迅速挂了电话。

多可笑,她还不是一样为自己找了一个卑微的借口?

那些过往的旧时光,也只能用年少轻狂一笔带过。

或许章塔城除了知道她是谁,其他的事早就忘了呢?

毕竟她错过了他三年。

而她和章塔城是谁也不欠谁的。

时光又开始流逝。

其实夏粨棌清楚并不是真的时光暂停,只是在那半秒里,她想了太多。

然后是刘可迫不及待的回答:“我愿意。”

夏粨棌在那一瞬间又重新低下头去,感觉像是动不了了。

她开始后悔。

就想再看一眼章塔城。

在又一次不甘心的抬起头的一刹那,她看见刘可主动握住了章塔城的手,目光柔情。

她是真的很想像过去那样,不管不顾掀翻椅子,冲上去撕掉墙上的精致白色喜沙。

但她突然不敢了。

不会了,再不会有人半夜三更不顾一切来找自己,再不会有人为了自己不惜与父母反目成仇,再不会有人能让她念了十八年。

如果当初她没有让他走,现在说不定站在教堂里的就是他们。

夏粨采想象着自己不顾一切砸了婚礼现场然后和章塔城私奔的场景,然后自己被自己的一往情深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们多幸福。

她突然笑起来,淡淡的,与众人一样看似是祝福。

没有理由了吧。

哦,或许是章塔城喜欢冬天,而她姓夏。

五秒前。

章塔城站在高高的站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呆滞的夏粨采,脑海里闪现的只有他们十几年的时光。

他在想,夏粨采那个傻丫头会不会真的喊她也愿意?虽然他很希望听见这句话。

甚至他已经悄悄放开了刘可的手,准备在听到夏粨采说她也愿意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拉着她走掉。

他只听到刘可的宣誓。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那个他希望的声音。

他都一直看着她呢,她接了一个电话,还谈笑生风不是吗?现在她还在笑啊,很平静的笑啊。

她肯定是忘了,忘了他们是在高二寒假那年说过的话。

是他太傻。

是都过去了。

刘可似乎发现新郎没握着自己的手,带着笑拉住了他的。

章塔城在看清眼前新娘那一刻,头突然很痛。

真的不是她,不是那个会张牙舞爪跳起来摸自己头的夏粨采,不是那个爱哭爱笑性格张扬的夏粨采,不是那个很白很高,眼睛很大的夏粨采。

就这样了。

只能这样了。

是她喜欢干净,而他姓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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