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变老了（16）

8月17日，大姐和小外甥回来小住那天，大姐拉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还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这场景，如同是放假回家过年的阵仗。

“坐了多久的车?”我向大姐打招呼。

“一个多小时。”她说。

我帮她把行李箱抬上二楼，大姐边走边问我，“爸呢?在家吗?”

“去买菜了。”

“这么早去买?”

我说，“夏天天气热嘛，早点去买，就不怕被晒到了。”

大姐和外甥进了卧室后，在里面捣鼓了半天，我则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们。不久后，大姐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加绒的外套，问我，“你看一下这件衣服，适不适合老爸?”

大姐手中的外套，和普通的老人外套无差别，里头的绒毛无疑给这夏天增加了几分热度。

我走过去，摸了摸衣服，又拿起来仔细打量它，说，“应该合适吧。等爸回来让他试一试。”

我反问大姐，“现在是八月，你给老爸买冬衣?”

大姐说，“我今年年初二回来的时候，看到老爸还穿着前年我买给他的外套，都褪色了，他也不知道买件新的。前天去逛街，看到服装店有打折，就买一件回来给他。现在离冬天还有两个多月，很快就能穿的了。”

我有点惭愧，说，“这我倒没注意，我工作后都有给钱老爸，让他想吃什么想穿什么就自己去买。”

大姐把衣服挂在沙发上，一语道破，“老人很少会去买的，不是不会买，是不舍得买。我夫家有个邻居，六十多岁了，他儿子给钱他，让他自己买些爱吃的，他一般只会买一些便宜的菜回来凑合，衣服旧了，也不舍得，还继续穿，给钱他让他买新衣服也没有去买。”

我说，“老人都这样的吧，比较省。”

“是啊。但是，如果是身边人买给他的话，他肯定会穿的。”大姐说，“那个什么广告来着，噢，足力健老人鞋。老爸喜欢散步，你可以给他买一双。你别指望老爸自己去买。”

人老了，亲人给买的东西，全都是老年用品了。

我思考了一小会，说，“看看吧。”

“你不是说，暑假要带老爸去旅游吗?怎么没去?”

我有点遗憾的说，“老爸六十岁了，旅行社说要有健康证明才给报团，就是要去医院体检嘛。有个体检项目是心脏彩超，检查是否有心脏问题，但是要预约。我问了医生，如果当时预约，要到十月十六日才轮到老爸。根本就来不及了，所以就没有去了。”

“这样啊，老年人，身体各方面都比较差，旅行社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父亲在十一点前回到家，在他进厨房放好菜后，大姐急忙让他出来客厅。

“爸，你出来一下。”

父亲一出来，大姐已经将外套的拉链拉开，说，“我给你买的衣服，你试一下。”

父亲语气带着拒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跃跃欲试，“那么热的天，还穿外套，还是加绒的。”

家里的半身镜立在浴室大门的左侧，父亲在客厅穿好外套后，走到镜子前看效果。那一身深棕色，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有着不动声色的喜悦。

清楚的记得，这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没有风，窗外的树，静静的。

(ps.:我们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结尾：今天没有风，树静静的，也意味着，我和大姐还有时间来赡养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