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烤鸭小记

排队286分钟，上菜30分钟，合计五个多小时，来四季民福吃烤鸭竟成了到北京三天来最为耗时的一件事，自觉很值得记一笔。

这店离故宫不远，自天安门沿长安街向东走出几百米，再往北拐到一条小路上，往路南一看便可找到。位置大抵与午门在同一线上，因而透过店中的观景窗可直接望见故宫的角楼，也似乎是因为得了这个便利，不大一家烤鸭店竟也成了网红的打卡圣地，这点从动辄五六个小时排队的时间也可看出。说是小店，其实只是小在了那半米来宽的大门以及并不显眼的招牌上，我家小镇上那家拉面店的门面似乎也比它堂皇些。但只要一进得门，便使人生出一种武陵人进桃花源之感，只觉得豁然开朗了：内里极大，分两层，一层可容下二三十桌。这点倒像极了老北京的胡同，入口逼仄的吓人，一旦进入，却别是一番洞天了。店中的装潢并不惊艳，虽有雕梁画壁，工艺却极惺忪的，想来也许是这两天逛了太多园子宫殿生出的审美疲劳罢。

不过到店里总是为了吃饭而来的，装潢如何，除了或许能增加的一点子情调食欲外，原也不打紧。况且等的时间够久，人先饿的头昏眼花，食欲已是大大的有了，至于情调，两个男人，想来是不必的。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坐在窗边，角楼是望不成了，能陪伴的只有一面挂满扇子的墙，其实坐在窗边也无用，近半夜的，角楼又没灯，能望见个什么?因而若专为了拍照而去的话，似乎还是早上拿号下午吃好些。

吃完了作为赠品的橘子，又喝了两杯水，菜总算慢慢地上来了。最先上的是一小碗豆腐，上面撒了薄薄的一层杏仁丝，很冰。仿佛在吃冰淇淋一般，口感却好的多，滑弹爽口。不像冰淇淋那般软塌塌的一团，放在嘴中便化了，这豆腐直到最后一刻，也不像是被咽下去的，却似滑到肚中一般。似乎应了那句话，世无双全法，口感好了，味道却不免差些。杏仁味苦，到口中却是一股甜到发腻的感觉，原来豆腐上另撒了一层糖浆，这糖浆似乎比蜂蜜还要更甜更腻一些，又很粘稠，将杏仁丝裹在了豆腐上，反而使人不容易注意到，因而一入嘴时不禁使人颇为惊诧。可杏仁到底是苦的，甜味稍一退却，苦味便显出来了。虽是一甜一苦，但到底一液一固质感不同，并不能中和，反倒是甜味与苦味裹挟在一起，使人腻到发慌，又苦到难受，含在口中很不是滋味。突然想起了柯南里的一段梗，这大概便是氰化物中毒吧。这豆腐原是好友老板盛赞的，千人千口味毕竟不差，若是我，想来不会推荐这道菜。

烤鸭与小吃拼盘同时上的，既是专为烤鸭而来，自然要先吃。片鸭的过程可以观看，厨师刀功很好，一刀一刀细细切来，连皮带一层薄薄的肉先切作两盘，摆放亦很精致，剩下的鸭架剁开了另作一盘装来，量颇不少。今日始知，这片下来的鸭肉非得佐以酱料，由薄饼卷来吃不可，否则味道差极了：外皮已经焦的发脆，皮下油脂又厚，即使沾了白糖，也不过堪堪勉强下咽罢了。但按前边的方法吃，结果就大不一样了。用来吃鸭的饼像是春饼，很薄，已经近乎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但质地却极坚韧，裹上四五片鸭肉也不见破，很耐嚼的。酱料种类很多，单作一个盘盛着，其中甜面酱、蒜泥、黄瓜、大葱是常用的，不难认出，另有一种红色的碎粒，褐色的菜段，却不知其来处了。吃时先将饼放在盘上，再把鸭肉蘸了甜面酱铺上，皮与肉虽连在一起，但界限明显，分的很开，即使裹在饼中也可感觉得到，或酥脆，或油腻，或紧实，变化很多，使人很感乐趣。至于酱料，因为不懂，我是一股脑加上去的，想着既然拿出来卖，总是都可以放的。铺上鸭肉，撒上小料，便可将饼裹起来了。拿住一口放进嘴中，轻轻一咬，酸的、甜的，辣的，脆的，咸的一齐从饼中迸发出来，各种感觉在舌尖交织，持续刺激着味蕾，鸭肉脆软相间，口感依旧却油而不腻，已与前边单吃判若两物，这味道很奇，好极了。以前烤鸭也吃过不少，却无出今日之右者。鸭架便平常了些，与寻常无二，肉颇柴，且因前已把蘸料用光，味道较之普通似乎还不如些。

另有那六片鸭皮和小吃也很值得一说，只是时间已晚，临床好友业已鼾声如雷，明日又得逛十三陵，还是先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