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 择

秋风拂过湖面，将月影儿撕成了碎片。

她在湖边的柳树下来回踱着、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终于，他来了。傲而不骄，文雅刚毅地向她走来。这是她最眼馋的。

他望着她伫立的背影，知道她在生气，便慢慢地扳过她的肩头：“琴，对不起，自行车不争气，半路上出了毛病。”

“再过十分钟你不来，我就走了。”她显然有点怨气，但不乏柔情蜜意。

“我知道，就是天亮不来你也不会走。”

“我没那么傻！”她被逗笑了。

“傻不傻你心里最明白。”

“你真坏！”琴看着心爱的人，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这下好！我们全完了！”

“怎么？”他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都知道了！”琴绝望地说。

“你丈夫怎么知道的？”语气很急促。

“你的信被他看到了。”

他不安地搔搔头，失去了往日的风度，但又立即镇静下来：“他将怎样？”

“他要剥你的皮！”琴没好气地说。

“就这么简单？”他出了口气。

“嗯。”琴看着他，想从信赖的人儿那里得到力量，她快抵不住来自丈夫和社会舆论的压力。

“剥皮就剥皮，为了你值得！”

她钦佩地在他脸上拧了一下，甜甜地：“军，你真好！我死都不会让他伤你一根毫毛！”

军此时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以后。他关切地说：“今后怎么办？”

“我已将他稳住，只要我们不往来，他不会找你的麻烦。”

“那不行！”军象怒狮一样吼起来。

“只能这样，我已想了好几天。这对你我都好！”回答是坚定的。

军蔫了：“原来先前的浓情蜜意，山誓海盟都是那么弱不经风。”他又气又狠，稍稍犹豫了一下毅然转身走去。

琴急得叫起来：“你给我回来！”

军震颤了一下，收住了脚，但没回头。这是他的傲气。她跑上前，一头扑在军的怀里呜呜地哭着：“你就这么狠心？真的什么都不管就把我扔下？”这是她的王牌。

军扶住她：“我只不过是一截吃剩的烟头，你还留在手上干啥？”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要！可是，我们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眼里闪动着泪花，那里面分明含有一线希望之光。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知道琴希望自己尽快拿出回天之术。沉思了良久，叹了口气：“哎！太难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研究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它比证明歌德巴赫猜想还难。恐怕到地球毁灭的一天都不会有人破解。”

最后的一线希望泯灭了，琴失望地低下头，踢着脚前的石子，击得湖水月光粼粼。

已是深秋了，四处一片萧条。夜极静，秋虫在凄婉地叫着，欲借此抗御秋夜的寒冷。

沉默，沉默，沉默得快要爆炸了！她打了个冷战，抬起头：“军，以前我欠你的太多了，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现在我一分两，由你选，剩下的给他。”

军很诧异：“怎么分？”

“我的身心各作一份，你选哪一份？”

“我都要！”军发自肺腹地说。

“不！我们冲不开社会公德和法律的准绳。你就选一样吧！这样我会好受些。”她近于乞求。

军踌躇了好一会，捧起她的脸，渐渐地凑近她的嘴唇。琴闭上了眼，心想：“人怎么都是如此贪婪与自私，谁肯放弃眼前的利益去追求那不着边际的东西呢？既然他要身子，我只有一死了之。”她等着那对火热的嘴唇凑上来。许久许久，没有一点反响。身外的一切象是凝固了似的。她慢慢地睁开眼，只见军借着月光在认真地端详她。

军见琴睁开了眼，不解地看着自己，他近于嗫嚅地：“我要心！”

她听得真切，含泪笑了。她给军一个吻，尔后深情地说：“你用谅解证明了世界上最棘手的难题，你比陈景润傻得更可爱！”

军紧握琴的手，恋恋地，恋恋地松开……

从此，她在躯体解脱之后，总要呆呆地看着被军握过的手，眼前便浮现出一系列美好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