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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床铺的Es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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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

隔壁床铺的Esse

空的。

天花板。

“劣迹斑斑”?这是她昨晚睡前阅读她钟爱的作家的文字里,一个形容天花板的词。楚晓瞥了一眼她放在隔壁床铺床头柜上的Esse包装盒上的宣传标语——CIGARETTE SMOKING IS INJURIOUS TO HEALTH,她似乎闻得到作家身上的薄荷烟味,似乎作家在文里描述的那场同婀娜女郎的云雨之欢就发生在昨晚,就发生在她隔壁的那张单人床上。不过楚晓已经顾不上嫉妒那位淫叫了一晚上却还一脸饥渴的女郎,她忙着查证幻觉的真实感,她盯着天花板发呆很久,久到女郎已经穿好她的胸罩和包臀短裙,并且垫好了隐形胸垫。

楚晓不确定被用来寄宿的六面体中立在头顶上的那一面墙是否就指的是天花板。楚晓用两只食指撑开了眼皮,同时感到内眼角干干的,食指沿眼线向鼻翼移动,推挤眼角,直到某粒子滚落,干干的眼角得到释放。抠擦眼秽大概也是弗洛伊德所说的原始快感之一。窗户在床头侧,头顶的墙角比起直视的墙角阴影线更浓更厚。“高高在上”的这面墙真是“洁白无瑕”——白漆墙,白色灯座,白炽灯,另外,白色蜘蛛网蛹。楚晓想起小的时候住的房子,有木板搭在梁上建成的阁楼。上面藏着土豆种子,松枝柴伙,还有一些奶奶不让她碰一下的“宝贝”。楚晓无法通过木板间的缝隙观察到那只麻花猫捕捉老鼠用的是哪门子招式,因为阁楼和卧室间铺设有规则的方形纸板。每天她躺在床上都会数一下头顶的天花板是由多少块方纸板铺成,以此来炫耀一下她刚学会的数数。她可以数的很快,是否正确,再数一遍来验证。楚晓每次数的数量都不一样,但是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数错了。

米色底的碎花窗帘已经挡不住太阳当空的光线了,光亮被压薄后,竖在了隔壁床铺前。出租房是双人间宾馆改良的,楚晓将靠窗的这张床横了过来,叠加了组合柜,用来堆放铺天盖地的书籍、写满字的便签还有各式各样的杯具。两张床之间隔了张写字台,楚晓喜欢盘腿坐在床上,趴在写字台上作业。久而久之,累了向后一躺,楚晓就索性睡在靠窗的剩余的半张床上,而写字台的另一边,错觉般住着一位抽女士香烟的专栏作家。不讨喜的是,这位作家不怎么爱干净,床头柜总是散落着Esse薄荷味的烟灰。这不,一阵风也竞相用阳光刚开辟的缝隙潜进来,跟隔壁床床头柜上白瓷烟灰缸里的烟灰调情,一整个床头柜都是作家身上的薄荷味。楚晓后知后觉的开始谴骂那个被作家宠幸的女郎,从床上弹跳起身,从写字台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将隔壁床床头柜上的烟灰一扫而光。

作家的笔名就叫作家。

作家的来历就是作家。

作家的爱好当然是写作。

没有人知道作家长什么样子,我想包括那些在夜色下与作家交欢互泄寂寞的女郎们,她们也从来没有在第二天醒来后,有机会正视前天晚上与她们吻地火热的作家的唇。于丹说,一个人炫耀什么,就说明缺少什么。但是思维是联想发散的。所以书里的作家打对折就是最接近作家的样子。初步判定,作家没有书里所言的络腮胡子,大概赶稿的时候没有刮胡子而半脸胡渣;作家不嗜毒品,但有烟瘾;作家很瘦,电脑旁有剩余大半桶的泡面,油腻表层还覆盖着一层薄荷味的烟灰。

楚晓点燃了一根Esse,这种女士香烟燃烧的很快,悬在烟灰缸的上空,一会儿就化通红的烟身熄冷成灰白,自由落体至烟灰缸,房间里顿时弥漫着浓烈的薄荷香。烧到烟尾的灼热感刺痛了楚晓,仿佛作家夺走了楚晓手中的Esse,系束窗帘,移步至阳台,吧唧几口烟后,将烟蒂甩出阳台,掉落在公寓后街的马路上。幸庆周六上午十点的公寓后街,门可罗雀。倚在阳台的作家身上的白色t恤微微泛黄,刚洗完的头发清逸折射着光。他的烟瘾似乎没有的到满足,舔了舔发干的唇,开始漫无目搜裤口袋里的打火机。最后他走进房间,拿了烛台旁的纪念火柴,“呲”的一声,火柴头的红磷因为摩擦自燃了。作家低下头,嘴角叼着烟,左手窝住火柴跳动的火焰;作家的嘴里开始吐着烟圈,然后盯着远处长时间的失神。

作家的侧脸没有被岁月剥削后的尖锐,相反在咬肌线上有一点肉,显得十分孩子气。失神状态下的作者,眼睛依旧黑的通亮,撇开作为作家的惆怅气质,更表现出来的是作者对世界事物的探知欲。他有信心可以将一动不动的建筑物或者丧失斗志的行尸走肉,都写活它们自己的特立独行。作家是一个醉心于思考的作家。作家视线里的世界不理睬作家,作家依旧深情地观望着阳台外的世界,作家的内心并孜孜不倦地自说自话着。楚晓视线里作家的侧脸性感又高傲地僵硬在阳台边,不理睬楚晓,她却还是花痴般地僵持着视线,想想作家在想什么,想想昨晚和作家在楚晓坐的这张床上滚床单的女郎那对挺拔的乳房。低头看看自己,深深叹息。

“Would you like to coffee、tea or 橙汁儿?”当楚晓妄想引用跑男里一句搞笑的台本才打破长时间沉默的尴尬局面时,意外地是作家引用了凯利日记里拉丽莎的一句台词,“Of course tea ,Long Island Iced Tea"。让楚晓意外的不仅仅是作家表现他幽默的一面。下午三点的烈酒,用布莱肖先生给沙发上女郎递酒的目的来解释,楚晓喜欢作家的这个建议。

楚晓一居室的酒柜里只有两种酒,Rum和Brady。水手精神的楚晓热爱captain虎克热爱的Rum;渡边淳一却擅长用Brady勾引蕙质兰心的有夫之妇。由这段渊源,楚晓不可置否地拿出Brady来色诱作家,Brady适合做谈情说爱的催化剂。楚晓翘起了腿,貌似文墨中性感女神都是这么坐着,扬起纤长的手臂,随着高脚杯中晃动的Brady微微摇摆,挥动的空气都极致于曼陀罗的妖冶。转念一想,弗洛伊德说夹紧双腿是青少年时期女性通用的寻求快感的方式。楚晓又放下了腿,默想,“我不能表现的像是饥渴的女郎,没有她迷人的躯壳只是我们差异之一"。

太阳落山后的蛙鼓声愈鸣愈烈,担心半分钟连续的振动会麻木青蛙的腮帮。朝内墙角渐渐笼罩一层暮染,像布丹的港口倾倒进了诺曼底的深海,迫压来的黑暗不断渗入耳朵,鼻腔。窒息感却刺激楚晓猛然张大眼睛,她想知道作家面对这样的黑暗时的举措,神情,心情如何。

楚晓笑了。作家黑邃的眼洞在吸收周围的所存所在,装不满似的。楚晓看到的黑暗在作家的瞳孔里光鲜亮丽的能与莫奈大胆用色相媲美,是暴露在野餐中阳光下的裸体,静谧却光芒万丈。楚晓暴躁的心跳和手心的汗告诉她自己,她惧怕这种力量。可是她挪不开眼,也挪不动脚。涌入的千思万绪疲累了她的大脑,她需要休息。楚晓顺势向后躺去,却不敢闭眼。她看到天花板上有废弃的电扇钩,泥色的锈迹溢满在周围的刮痕槽,悬空的这面白墙仿佛在被锈水沁浸,随着越来越压低压近的ESSE专有的薄荷味,让楚晓越来越清晰作家文中的“劣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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