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巫之旅第8章：老家第一次修新房子
刘瑭老家的旧房子是用几根木头柱子支撑起的，四壁是用箭竹儿夹的壁子。风是可以透过壁子钻进来的，特别是冬天里，那霜风带有刺，让人心寒，寒气咄咄逼人。
为了避寒，大人想出了一招，把那坡上的干苞谷梗砍回来，偎依在旧房子的四壁，霜风吹在干苞谷梗上，就地打回转。因为包谷叶子很能挡风，帮人一把。
用作柱子的几根木头，木头与木头之间也需要连接起来，于是就有了楼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楼上也是用箭竹儿铺成的，然后用一些绳索串连起来，中间有缝隙，这也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每根箭竹儿之间有棱有节，无法完全吻合在一起，所以留有缝隙。不过这样也有它的好处，楼上炕一些包谷之类的杂粮，或是肉类的，地上火坛的热气可以升腾上去，烘干上面的。
刘瑭小时候，也是在旧屋楼上睡觉，多有时间要闻那火烟子，有时候也是被烟子熏得够呛的。
旧屋顶上盖的是茅草，最初的新茅草还是比较好看的。时间一久，日晒雨露，有的茅草开始腐烂，上面又开始长一些青草和虫子之类的。鸟儿喜欢在那上面捉虫吃，用它的小脚刨开茅草，导致房屋漏水。也有可能住一些老鼠在茅草里面，老鼠们在茅草里面钻来钻去，也会导致房屋漏水。这也就是茅草屋的一些弊端。
茅草屋也有它的有点，一般都冬暖夏凉，一阵风吹过，听到的响声也不大。因为房顶上的草，还有就是长的草，风吹过，它只是稍微摆动一下，再就是都比较轻盈，声音的传递也不是很激烈。
这样的旧茅草屋，伴随了刘瑭七个春秋。平常都没事，只是当大人们摆一些过去的故事时，有一种顿时毛骨悚然的感觉。胆子是吓大的。
在刘瑭七岁那年，父亲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决定修一幢新房子。再不用箭竹儿夹壁子了，而是用泥土筑墙，我们叫“打土墙”。
这就是刘瑭要向我诉说的第七颗“开心果”——住新房。
这也是刘瑭启蒙上学之后，家里发生微变的第一件大事。是不是预示着，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改变家庭命运。
这也是刘瑭的开巫之旅的第二步，准备开始改变生活环境了。
好像刘瑭还告诉我，当时他们家“打土墙”的一些情景。每天晚上，刘瑭的父亲都要到邻居家里去喊劳力，他们叫“喊活路”，计划第二天的生活开支，本来就很拮据，争取粮食不浪费。第二天早上，劳力来了，挖的挖泥土，基本上都是妇女；挑的挑泥土，基本上都是男子；墙上有两个筑墙的，绝对是男子，而且是懂一定技术的男子。
从地上到墙上，要搭一些跳板，多是檩子和木板合成。挑泥土的，把上在撮箕里的泥土，挑在肩上，有经验的都会抖两抖，把撮箕边沿的泥土都掉，既轻巧一些又防中途掉在路上，一举两得。然后顺着跳板，送至墙板内。
墙板一般由四块木板构成，两张长木板，也是有多块木板拼合而成。两头的木板较小，一头是固定的，一头是可以取进取出的。两张长木板外面还有两根小棍，小棍上面再用一根木棍连起来，这样可以固定两张大木板不挪动。
两个筑墙的师傅，一头一个，他俩把倒进墙板的泥土用墙锤筑紧。墙锤由三部分组成，中间是一根长长的木棒，两头木柄，一头是圆的，一头是方的。他们筑紧一板墙，便松开墙板。一个师傅站在刚筑紧的土墙上，两手提起墙板上的提环，向两边一让，再提起来，挪到下一截比较低矮的地方，又开始筑下一板墙。
刚刚筑好的那板墙，两边不是好光整，于是又有掌墙的，手拿一把泥掌子，前来掌墙。泥掌子也是木头做的，有手柄，呈圆柱状，另一头是很大的，外面呈梭形，内面很平，便于将墙面掌平。有些地方缺泥土，就塞一点泥土或是小石头。整个墙体大约有四十公分厚，墙里面不纯是泥，也带有一些石子在里面，起到一定稳固作用。
记得，打土墙的那些日子，有两件事情最令大人头疼。一是筑有一壁墙时，遇雨比较多，又有两个孩子就在那里跳进跳出，那壁墙很筑了几次才成功。二是本来就为生活开支发愁，可是刘瑭把家里的烟偷偷拿去给他的叔叔和婶婶。先是一根一根地拿，接着是一盒一盒地拿，这就被刘瑭父亲发现了。当刘瑭父亲把他拉到他叔叔婶婶面前审问时，刘瑭的叔叔婶婶不承认此事，他们矢口否认哄骗一事。
刘瑭小时候，喜欢听别人的夸奖。可能有很多人，包括某些大人，都有这样的习惯，一旦被人夸奖，就不行了，就不怎么固守原则了。
还好，刘瑭的叔叔婶婶还交出来了一些烟，已经抽掉了的，就没有办法了，因为他们也没有强迫他的侄子把烟给他们，一切都是自愿的。这就怪了，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生活中，就有那么一部分人，你要是比他过得好些了，他会嫉妒你的，只有，也只有你超过他很远很远，他也就善罢甘休了。
刘瑭从小立志，就想做这样的人，争做一个超越自我的人，至少在思想上要这样，超越自我，超凡脱俗。
劳力上，各家各户大力支持。物资上，东挪西借，东拼西凑，总算挺过来了。土墙筑好了，负责做门窗的师傅，虽是远方人，但也是刘瑭父亲的好朋友。由于所有的木头都是湿木头，当时很好看，过不了几天，那木头就有些变形，裂开很宽的缝隙。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门缝也比较大，更不得不透风了。
虽然木匠活有些不堪入目，那也不怪木匠师傅，是自己的木头不行。可是木匠的一番话令人惊叹！
“好好一个红花女，嫁给一个挖矿人。”这是木匠师傅挖苦他儿子的话。他儿子有些懊恼，就不跟父亲干木活了，一个人回家去了。后来他儿子学了医，当了一名医生，但是他不敢给人扎银针，要刘瑭父亲帮他给人扎银针。现在的医生一般不用那“玩意儿”了。
记得小时候，刘瑭发鼻炎，他父亲撵他几个圈圈，才把他摁在木墩上扎的银针，不久就好了。
后来，刘瑭和他父亲一起过去木匠师傅家里，木匠师傅家住云阳渠马。经过小江，那小江水，深且清，清澈见底。云阳渠马的鱼很多，家家户户都有，平时当饭吃。那地的不熏腊肉，他们把新鲜的肉，先用水煮，然后再晾干，吃起来不香。
刘瑭父亲在那一块给人治病的医药费，差不多就是拿鱼换，而且鱼的价格也很便宜。刘瑭父亲把用药换来的鱼，一挑挑回来，一家人当稀奇珍宝。
过去的事情值得回味，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不再说旅游云阳的事了，继续回到修新房的事。土墙就要筑完了，有几处是比较慎重的。比如过大门、过垛子、过屋梁等时，反正都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兴起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好像就在过大门的时候，那已是半下午，忽然有两个外地卖衣服的姑娘跨进屋里，把她们担子一下甩在桃屋当中。刘瑭父亲见状，赶紧招呼那俩姑娘坐，又是热情款待。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多的饭菜，吃到中途，刘瑭父亲吩咐刘瑭母亲又去炒点菜出来。那俩姑娘爱吃干洋芋片和肥肉炒的，于是刘瑭母亲又从屋里端出来一大碗肥肉炒干洋芋片。那俩姑娘吃得乐呵呵的，然后就走了。
等那俩卖衣服的姑娘走后，刘瑭父亲说：“今天，过大门，两姑娘挑担到屋，是一个好兆头！”
说来也巧，运随心转，刘瑭一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