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而立卖汤圆粉
陆文夫先生在《围墙》中充分地展现了马而立精明强干、无私奉献的精神。
马而立不顾权威的压力、众人的非议，修好了倒塌的围墙，在评功论赏时，却没人想到他。他是否吃一堑长一智，从中学到了所谓的处世哲学呢？陆文夫先生没说。
最近，建筑设计所又冒出了马而立一件可爱的傻事。
一日，吴所长参加粮食局座谈会回来。驾驶员小宋从车中捧出几袋汤圆粉，那雪白如乳的东西立即吸引了众多的馋眼。
“小宋，多少钱一袋？”
小宋边走边说：“比街上便宜1元一袋。”
“在哪买的？”
“还有不？”大家七嘴八舌。
小宋得意地：“在粮食局，好多人抢喔！迟了恐怕……”他留下后半截话走了。
这时马而立匆匆地走来，人们一下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小马，快到粮食局买汤圆粉，比街上便宜一半，1.元一袋。迟了就抢不到了。”
马而立搔搔头：“嗯！是便宜。不过所长是什么意思？”
有人急火火地说：“问个啥？三请示，四汇报的早就水过三秋了！”
“对！你先买回来，吴所长要是不同意分，我们自己买！”
“就是！那么便宜的东西会没人要？”
“我要30袋！”“我要40袋！”……
马而立一看这阵势估计没个千把袋是应付不了。他历来雷厉风行，摸准了大谱谱立即就干。他叫了一辆货车，一阵风似地走了。
人们望着一溜烟远去的车子说：“马上就下班了，就是有，去了也关门了，恐怕没有多大希望。”
另有人说：“马而立四通八达，没有办不成的事！不过，就是搞到也得明天分了。”人们点点头，都去准备下班了。
马而立果然不负众望。次日清早，人们接到带上东西到办公室买汤圆粉的通知。
朱丹和黄达泉早就看不惯马而立的油头粉面，他们都是建筑设计所的技术权威。
朱丹是古典派的代表，黄达泉是现代派的代表。
在修围墙时，由于他两的观点不一致，才被马而立乘虚而入，占了头功，为此愤愤不平。
今天他两混在人群中串通作法。黄达泉故意提高嗓门说：“老朱啊！我听小宋说那粉是酸的，要不怎么那么便宜？”
这两个在技术设计上格格不入的家伙，这会儿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见朱丹摸了摸秃了顶的脑袋，装腔作势地说：“是啊！便宜无好货啊。古人的话绝对错不了！”
话虽不多，却产生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人们都觉得很有道理，大部分人跟着朱、黄调头向后走去。
马而立觉得奇怪，以为：人们误会没买到汤圆粉才往回走，于是对着人群大声喊道：“快来呀！我买了一千袋，大量供应！”
不喊不要紧，一喊反而使还想买的人也觉得有问题，都调头往回走了。
黄达泉幸灾乐祸地说：“哦！卖狗皮膏药了。”
马而立莫明其妙，三步两步拉住最后一个人问：“到底怎么了？”
“听说汤圆粉是酸的。”
“谁说的？”
“都说小宋今早吃了是酸的！”
马而立傻了，他松开了手，那人象惊弓之鸟般地离去。
马而立垂头丧气地回到办公室。科员老罗问：“怎么了？”
马而立说：“完了！他们都说小宋刚吃过，那粉是酸的！这一千袋我只好吃不完兜着走了。”
科员小岳说：“现在的人都是人云亦云，酸不酸，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干吗听人家的？”
马而立看了看小岳，有些激动地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
老罗说：“不管酸不酸，我看还是先找所长。如果他同意分，不就万事大吉了。到时候，不要钱的东西还怕没人要？”
马而立觉得有道理，便快步向所长办公室走去。
吴所长见马而立进来便问：“小马，有事啊？”
马而立有点紧张地说：“是这样的。昨天你和小宋到粮食局开会回来，小宋买了几袋汤圆粉，1.元一袋，正好我经过，职工都觉得怪便宜的，便死缠硬磨地要我代买。我买回了一千袋，现在都说粉是酸的，没人要了，你看是不是分下去？”
吴所长眼睛瞪得多大：“谁叫你买的？事先怎么不请示一下，粉子酸了才来找我！”
“所长，那时快下班了，他们都说再请示就买不到了，如果你不同意分，就自己掏钱买。于是我就代办了。”
吴所长想起他在修围墙时的傻劲，又觉得可爱，因此改变了口气：“小马啊！今后做事要三思而行。有些话本来不便说，但是不说吧，你又不开窍。有些人就是那个样子，你为他做了好事他还鸡蛋里面挑骨头，这就叫出力不讨好！群众的话不能全听，出了问题他们屁股一拍，剩下的你就吃不完兜着走吧！小问题还可以兜，问题大了你我兜得了吗？今后你那快节奏要放慢一点，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好吧，分500袋，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马而立听到允许分500袋，心中踏实了许多，“是”字还没说完，人已出了大门。
吴所长摇了摇头道：“江山好改，秉性难移。”
500袋汤圆粉转眼分完了，剩下的无人问津。马而立就是马而立，他怎么也慢不下来：“小岳，你做汤圆。老罗，你去借电饭煲。我到要看看怎么个酸法。”……
汤圆煮熟了，马而立早就不耐烦了，急急忙忙夹了一个就往嘴里放，烫得他：“啡啡”直叫。
当他将一个热滚滚的汤圆吃完后，却笑了起来：“酸个屁！不但不酸而且粉质细腻，糯性极好！”
老罗和小岳听了都笑了起来。
马而立当机立断：“老罗，小岳，我们用板车把粉拉到附近的厂矿去卖。”……
三人将汤圆粉拉到了就近的厂矿叫卖起来：“快来呀！汤圆粉大削价，每袋1.元。”
来了几个人看了看，有人说：“现在什么都有假。这么便宜，肯定有问题！”
马而立冲着那几个人拍着胸脯说：“有问题？有问题到建筑设计所找我，一切损失照赔！”
那几个人看他吹得象卖狗皮膏药似的，再看那娃娃脸更不放心，便纷纷摇头离去。
马而立气不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写下了：“防癌健脾汤圆粉，原价3.80元，现价2.80元，现货不多，欲购从速。”
然后找块石头压在汤圆粉上，便闭上眼，盘腿坐到一边去了。还真有点象和尚参禅打坐的样子。
老罗看了看纸说：“这恐怕不合适吧？”
小岳说：“现在商品价格允许搞活，我们又本着买卖双方自愿，有什么不合适的？”
马而立睁开眼说：“现在的人给假冒伪劣商品搞怕了，价格低了他们反而怀疑。刚才你没见到……”
马而立见来了几个人，又闭上了眼睛，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
来人见字后，二话没说，一人买了5袋就走。没过多久，那些谈癌色变的人都来了，500袋转眼一空。没买到的人叹着气、撅着嘴走了。
马而立高兴地对老罗说：“我想将赚的钱都买成饮料，分给职工，这样就不会不合适了吧？”
小岳反驳道：“不行，发给他们吃，吃得不好反而会生出许多闲话来。”
老罗说：“就是，搞不好他们会说我们赚了许多许多，到时候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
马而立说：“我们不必跟他们斤斤计较，再说，吴所长还是同意分了500袋。我们是人，这”人“字本身就是大步向前走，抬头向前看，如果向后看，岂不成了‘入’字了？”
马而立终于说服了两人。
饮料一份份往下发，拿到饮料的笑嘻嘻地离去，未拿饮料的乐呵呵地过来。
吴所长却在想：“如果当时全分了，饮料就喝不成了，看来做领导的掌握好分寸确实很重要。”
朱丹对黄达泉说：“要不是我两，职工分不到汤圆粉，更喝不到这饮料！”
黄达泉会心地笑了笑，确实觉得他两的功劳不可抹杀。
马而立呢？他正傻乎乎地看着人们仰起脖子喝饮料，娃娃脸上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