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变脸如翻书

刘东刻和段岚继续他们名正言顺的溜达。前方一幢房中房没头没脑地蹲在那儿。

“看见了？”刘东刻问。

“看见什么？”段岚反问。

“巨大的小房子啊！看不见？”刘东刻纳了闷儿，伸手在段岚眼前比划、试眼神儿。

“哼，再看不见都撞鼻子了！”段岚嗤之以鼻，嘲讽道。

“夸张。长鼻子大象还得奔驰一年才能撞鼻子。”刘东刻。

“同意，大象老家离这儿远。”段岚。

二位一唱一和，颇有讨论工作之风采。

铝材与玻璃搭档搭建了房中房，功能是盛人、办公。这房里没人的时候五倍于有人的时候，谁不信谁用计算器去除除。

走运了，这会儿里面不但有人而且还是正想见到的人。刘东刻三步并作两步从大屋迈进小屋。里面的人肩宽背厚，站起来如同铁塔。

段岚敏锐地察觉了刘东刻的变化，不好说具体是哪的变，反正不属于高矮胖瘦的质变。温存得不像话，是不是搞错对象了啊哥！“铁塔”毫不逊色，扭捏作态，大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白瞎了这身量！段岚与“铁塔”头一回相见，这应该是他们今生今世之处女照面。

刘东刻与“铁塔”黏在一起立即构筑起小堡垒，好比联手画了一个无形的圈，相当于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他们窃窃私语、腔调怪怪的，旁若无人。原来自私还可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主任，那谁还没来，怎么办？”不知何时门口依偎一个人朝里喊。

“能怎么办？我又变不出人来。就你们四个先干着，别人三个人都能干，你们干不了？！滚。”“铁塔”原地不动，声音洪亮如钟，把门口那小子给骂跑了。段岚吓了一跳，先前的印象顷刻间被颠覆。

“广东那边一台机只有四个人。”刘东刻支持“铁塔”的处置。

“他不是要人，是怕少给他们算钱。”“铁塔”解释。

刘东刻介绍段岚、“铁塔”认识。

“铁塔”叫孟如海，挤压车间带班主任，刘东刻的老乡，一个县、很近的老乡。嗨，不就一个老乡吗，至于么。段岚的不理解好理解。段岚离开了家，却不等于离开家乡。她的家就在本市的一个郊县，回家也就一两个钟头的事。

后来段岚又进一步了解到孟如海光荣而狼狈的过往。泄密者正是刘东刻。

孟如海当过五年兵，立过功，和平年代立功不易。复员后孟如海进了公安，在派出所当民警。一天，夜晚出警，收队后孟如海等五人开车去一“农家乐”吃饭、喝酒。返回时出事了，他们把车开进了护城河！一人溺水身亡。该事件影响之恶劣可想而知。活着的四人集体下课，脱衣服走人。

“应该昨天转班吧，昨晚你跑哪去了？”刘东刻问孟如海。挤压车间两班倒，每半个月互调、转班一次。

“没去哪，困，睡得早。”孟如海。

“今晚去喝酒？”刘东刻发出邀请。

“行啊。我喊上老四。”孟如海答应得很爽快。老四是孟如海的堂弟。

吃喝不光是肚子的事，还有情感联络的副作用。

“好，喊。”刘东刻。

“叫不叫莲？”孟如海。

“那地方，喊她行不行？你叫叫她，来不来看她。”刘东刻说着说着，忽然拿眼看杵在一边的段岚，最佳灯泡：“段岚，你呢？一起来吧？”

“不了不了，我晚上没空。”

“你要干啥？”

“我报了一个班，学画图。”

“什么？你什么意思？”刘东刻发飙了，他是认真的。“难道我不能教你吗？还是我没那个水平？告诉你，你赶快去把那个什么破班给退了！听见没有？”

孟如海、刘东刻先后露出狰狞的面目，男人变脸如翻书。段岚有点招架不住。

“走了！”刘东刻转身就走。

段岚冲孟如海摆摆手，追出去。

这天剩下的时间，刘东刻差不多都用来教段岚画直线曲线三角和圆圈以及把它们连接起来的办法。一切复杂都是由简单组成的。和盖房一个道理，有了砖瓦木头和泥，剩下的就是堆砌问题。

段岚当天就入门了。

“把那鸟班退了，听见没？”

“说脏话，不退、就不退！”忍气吞声，被教导了整一天的段岚好想发泄一下，机会来了。眼看刘东刻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段岚理直气壮地喊道：“还没交钱呢，退、退、退，退什么退，退你个头，有本事你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