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挫伤

三月天气慢慢转暖，这天早晨，这里聚集了大堆的人，都是已婚妇女，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而最大的也不超过六十岁。一个大房间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一部分人只好等候在外面，这里正在搞一次为妇女免费“三查”。听说免费检查，只要接到通知的妇女都陆陆续续来了。从早晨八点开始，县城关卫生所四个医务人员就开始忙碌着。她也一直没歇过气，给四个医务人员倒水。

她手边的活并没有忙完，她又继续开始忙自己的。院子里放着一张桌子，就像学生上课用的课桌一样，可以坐两个人办公。院子不太大，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前来体检的，也有前来缴费的。桌子上放着两本票，坐着她和另外一个人，不停地有人前来缴费，人越聚越多。刚开了几个人，旁边冒出一个人来，冲着她满脸不高兴地说，你这票开错了，要不得，根本就不是这样开得，低下这栏不能填小写的“0”，要填大写的“零”，并对她指手划脚的。

这人语气充满了火药味，对她的态度相当不恭敬。这人话声刚落，周围很多视线转向她。她不是第一次接触票据，自己曾经亲手也开过票据，也不至于这人说得这么严重，什么都不懂。她觉得这人成心找自己的茬，她没有吭声，低着头还是按照这人说得方法去做。这时，有人站在人堆里向这人讨好说，你得字写得好，当时这人正好站在她的旁边，却趁机说，我的字写得丑，人也长得丑，这人说完这两句话时，脸是冲向她的，好像是说给她听得，当时周围的人都哄然笑起来。

她的心很痛，好像有一把刀刺向自己。如果不是周围有那么多的人，她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一种举动。她感觉到周围所有的目光都在看自己，她低着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此时难堪的表情，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任何时候都比今天早晨过得快，唯独这天早晨时间过得好慢，慢得让她有些窒息，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熬过这个早晨，终于等到人散去后，已经十二点多了，她收拾完毕后，才回到家。

那天早晨她几乎没有味口，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碗，脑子里老是回忆起早晨那件事。到了下午上班时她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坐在那她几乎没有说话，脸上没有笑容。下班时，她一个人默默离开单位，走在那条熟悉的街道，路上遇到的人，她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感到那是一道刺眼的光。她低着头默默走着，回家后她放下包坐在沙发上，感到筋疲力尽，感到心力憔悴。

天慢慢暗下来，她没有出门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她没有开电视，一个人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过了八点，房间完全暗下来，她没有拉灯，一股睡意慢慢袭上心头。她起身朝卧室走去。平时她睡得很晚，今晚却早早就睡了，可睡在床上她却怎么也难以入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那一晚她几乎没有入睡，脑子里老是浮现出白天那件事，那个说话对自己无理的人。她恨那个人，更恨自己当时没有回敬那个人，她给那个人留足了面子，而自己却陷入万分痛苦中。那个人比自己年龄大很多，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她不想伤害那个人。而那个人却不知好歹，一二在再二三地伤害她。而她还在不停地给那个人帮忙干活，那个人自己的活有很多不会做，每次叫她干她从来没有推辞过，她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干活时也没有去想那个人的不是，而一心一意干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