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波：关于艺术，谁在扯淡

摘要： 有一次因为把邻居阿花的屁股画大了，被她追着满院子跑，只怪我一看到人，不是被对方的眼睛吸过去，就是被对方的屁股吸过去，努力想画出眼睛里蕴藏的忧伤、屁股上散发的肉香……

我是个农村长大的穷孩子，没上过美术学院，因为喜欢画画，就一边做工一边画，自娱自乐，年轻那会，在工地上一有空我就掏出本子画画，师傅看见了就骂：“不好好干活，就知道成天瞎画，你一个打工的，就是画死了还能有美术学院的教授画得好？”， 我虽然知道齐白石也不过是个木匠，但也知道反驳师傅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一晃就这么到了中年，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画，再看看教授们的画，我困惑了，我总认为我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艺术，可是我的画和他们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 不是一般的大，打根上就不是同类，用他们的话说是价值观出了问题，难道我这半辈子都在扯淡？

我从心底里希望是教授们在扯淡，为此想了很久，找了很多理由，首先吧，我虽然没命在体制里混，却也知道，这年头在体制里靠专业技术是混不下去的，混的好的，功夫都在画外，这还是有一次在农大盖房子时听说的，那次几个工友想多算两个工钱，请一个小头目吃饭，那老兄量浅，才喝了几杯就端不住了，搂着我大骂，说他们处长是个大草包，没学过一天育种，多亏他把小舅子的论文拿去让他评职称，现在也是教授了，成了育种界的专家了，我这才知道这帮狗日的平时在我们跟前人模狗样、满腹经纶的，其实全他妈操蛋， 这么一想，我平添了几分自信，觉得教授们真的有点在扯淡了，另外，我还有点粗浅的艺术理论，来自于哪本捡到的书已经无从考证了，我只从书上记得三个字：“真善美”， 我的理解是艺术不能说假话，可是很多画家参加官办美展时画红旗、画伟人，卖画时却画美女、画和尚，这不是人格分裂吗，人格都分裂了，还有“真善美”吗？，画家朱新健曾经是我喜爱的，体制内外都混过，一直坚持不懈地画他的春宫图，把他对女人体的肉欲赤裸裸的宣泄出来，不掺一点假，这是我最崇拜他的地方，可惜这个人去年死了，一些人说他纵欲而亡，我倒觉得死于花下的他明显比这些保养的珠圆玉润、身体健康、假话连篇的一些人可爱。我不干活时，也会去美术馆看看，我在人体画跟前会不由自主得多呆一会，很多人体画虽然一丝不挂，却象一堆死肉，一点也不能让我兴奋，我猜想画它的人可能一边画，一边告诫自己不能有邪念，使劲压抑自己那要勃起的天性，天性都没了，还有艺术吗？

于是，我更有底气了，但我还有软肋：画人画不像，不是腿长了，就是嘴大了，有一次因为把邻居阿花的屁股画大了，被她追着满院子跑，只怪我一看到人，不是被对方的眼睛吸过去，就是被对方的屁股吸过去，努力想画出眼睛里蕴藏的忧伤、屁股上散发的肉香，倘若这时有教授来一个棒喝：结构不对！就彻底把我打倒在地了。

其实如果花点时间，我也能把人画的象一点， 只是我的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到这上面，我一直有个困惑，就是为什么中国美协特崇尚写实，每一届美协主席都要激励画家坚持写实主义的创作方针，创作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作品？按照我的经验，大多数人经过长期、扎实的专业训练后，都能练就一定程度的写实功力，甚至有些人刻画力之精细会令人惊叹，但这只能说：这是一个手艺精湛的匠人，跟艺术还沾不上边，艺术是有灵魂和思想的，灵魂和思想越深刻，就越不在意具体形象，如果一个画家一辈子都在“写实”，只能说明他们的思想是空的，精神早已被阉割，没了具体的描摹对象，他们的“艺术”就没了方向、找不着北了。同时，作品有没有思想、有没有灵魂，不是一般人看得懂的，大多数人只会欣赏什么一些极其初级的表面技巧，于是“写实”给了这些匠人冒充大师的机会，因此，要坚决坚持写实主义。真正的大师一般领先当时社会整体欣赏水准50年，伟大的作品在诞生之时，由于其颠覆性的突破，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想当年，黄宾虹临终前想把大部分作品捐献给浙江美术学院，回复说没地方放，不要！最后好说歹说，浙江省美术馆才收了去，随着岁月流逝，黄宾虹的光辉开始闪耀了，浙江美术学院又把他老人家抬出来装点门面，可笑啊。我还有很多很多困惑，恐怕只有一一弄明白，我才搞得清我到底是不是在扯淡。

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