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永远的乡愁参考

本文已影响 2.55W人  李声波

诗人余光中先生辞世已经两周年了。

永远的乡愁

戴着闪耀着璀璨光芒的桂冠——诗界泰斗,著名散文家、翻译家、文学评论家,著名爱国民主人士、知名学者。

还带着永远的乡愁……

斯人去矣!这首奠定“乡愁诗人”地位的代表作《乡愁》。如今,已成千古绝唱。

我是余光中先生所言中那种尤爱先生散文的人,既梁实秋先生称之为“左手为诗,右手为文”——那些“右手”的杰作。余光中先生的十余部散文集:《猛虎和蔷薇》《左手的掌纹》《逍遥游》《听听那冷雨》《望乡的牧神》《桥跨黄金城》等,被人评价为“不是蜜,却可以粘住一切”,常读常新,让人流连其中,难以自拔。

先生把自己的散文称为“左手的缪斯”。又称“散文是一位作家的身份证”。我觉得,先生其诗如文,其文如诗。在散文创作中,融入写诗的方法和意境,想象丰富,风格旖丽,语言生动,富有韵味,扎根于古典文化,兼容西方文化。其音韵感,节奏感,文字美感,均炉火纯青,自成大家。

“乡愁诗人”有关乡愁的散文,不逊于诗。洋洋洒洒那么多诗篇般的美文,抒发了独特的感情世界,写出了“大乡愁”——饱含民族之痛的乡愁,把乡愁推向了一个新的维度。

先生的散文,“发酵”了乡愁的浓度。

由自古以泪洗面、长夜难眠,抒发离别之惜、相思之苦的乡愁,扩展到生活的各个领域,渗入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二十五年,一切都断了,只有气候,只有气象预报还牵连在一起。大寒流从那块地上弥天卷来,这种酷冷与古大陆分担。不能扑进她怀里,被她的裙边扫一扫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听听那冷雨》)海峡两岸的雨、气象预报,看似平常景象和细节,却引发作者浓浓的乡愁。而能像一个孩子一样“扑进故乡的怀里”,哪怕只是被故乡“母亲”裙边“扫一扫”,亦心愿足矣。乡愁之浓,刻画入骨。“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太初有字,于是汉族的心灵他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听听那冷雨》杏花、春雨、江南、方块字,看似毫不相干的几个词,但在浪迹天涯的游子心里,被乡愁串成了一缕思绪,一脉血缘,凝重而震撼,渊远而情深。浓得化不开的乡愁,无处不在,无处不生情,弥漫在作者的眼前,身边,心里。在美丽景色,美妙词汇的衬托下,展现出一种深植内心的凄美。而“到了夜里,乡愁就更深了。”(《南半球的冬天》)让人联想到无数不眠之夜,被乡愁恣意蔓延着,挤占着,煎熬着。寥寥几个字,道出了乡愁的重量。

先生的散文,炙热了乡愁的温度。

“有一种时间的乡愁无药可医。”(《逍遥游》)一颗赤子之心,一份滚烫的挚爱。乡愁,已不仅仅是“愁”,而是被赋予了更深、更丰富的内涵,成为内心深处的情,成为长夜的梦,成为病入骨髓的痛。“你的魂魄烙着北京人全部的梦魇和恐惧。只要你愿意,你便立在历史的中流。”“当我死时,愿江南的春泥盖在我的身上。”(《逍遥游》)生于江南,梦里江南,却难回江南。乡愁,被执拗的思乡人,刻在心里,融在血里,成为生生死死的寄望。作者犹如早春的杜鹃,声声啼血,令闻者心恸。当作者回到阔别五十多年的故乡,看到母亲河时,一句“华夏子孙对黄河的感情,正如胎记一般地不可磨灭,”(《黄河一掬》)吐出了埋藏在心里几十年的块垒,抒发了胸臆。而一个感人的情节,让人不禁潸然泪下。“回到车里,大家忙着拭去鞋底的湿泥。我默默,只觉得不忍。翌晨山大的友人去机场送别,我就穿着泥鞋登机。回到高雄,我才把干土刮尽,珍藏在一只名片盒了。从此每到深夜,书房里就传出隐隐的水声。”(《黄河一掬》)

先生的散文,提升了乡愁的高度。

作者的乡愁,在文中直呼而出,就是海峡对岸的大陆,就是华夏大地,就是中国。把乡愁提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把乡愁上升到忧国忧民的层面,把“小我”置换为“大我”,乡愁已远非个人或少数人的情感纠结,而是民族之情,华夏之痛,尤其是海峡对岸游子共同的梦。“当你不在中国,你便是中国的全部”。(《地图》) “中国啊,中国,你全身的痛楚就是我的痛楚。”“他以中国的名字为荣。有一天,中国亦将以他的名字为荣。”(《蒲公英的岁月》) “茫茫的中国啊,茫茫的江南和黄河。三百六十度的、立体大壁画的风景啊,如果你在她的眸里,如果她在我的眸里。”(《蒲公英的岁月》)对祖国、对母亲河、对如画的江山,昼思夜想的亲情,可望而不可即的渴盼,浪迹天涯的游子之心,无根漂泊的岁月,让一位深受传统文化教育的赤子竟何以堪?“摩天三十六层楼,我将在哪一层朗吟登楼赋?可想到,即最高的一层,也眺不到长安?当我怀乡,我怀的是大陆的母体,啊!诗经中的北国,楚辞中的南方!”(《逍遥游》)美好的愿景,如海市蜃楼。“一湾浅浅的海峡”,竟如一把蓝色的刀,割裂出一道深深的乡愁,让多少盼归之人“西望长安不见家。”而思念中的大陆,江山壮丽,景色秀美,在作者心里,是一幅美丽的画。“念此际,另一个大陆的秋天,成熟得多美丽。碧云天,黄叶地。”(《逍遥游》)

先生的散文,延伸了乡愁的长度。

21岁离开家乡,70多岁后,才重返故里,还是匆匆过客,可谓漫长。此后,几乎年年回到这片热土。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归来,但也使作者激动万分,兴奋异常。“过了半个世纪再加一年,我们终于回到了这六朝古都,少年前尘。在我,不但是逆着时光隧道探入少年复童年,更是回到了此生的起点。机轮火急一触地,我的心猝然一震,冥冥中似乎记忆在撞门,怦然激起了满城回声。”(《金陵子弟江湖客》)当见到祖国的母亲河——黄河时,积郁的乡愁终于一洗为快,万般感慨铺天盖地而来。“一刹那,我的热血触到了黄河的体温,凉凉地,令人兴奋。”“古老的黄河,这一瞬我已经等了70年了。”《黄河一掬》斯人已去。对先生而言,乡愁是永远的心恸。那颗赤子之心,已在乡愁的重压下破碎。

但被诗人用一生的热泪、心血、赤诚、才华铸成的乡愁,则矗立在中华民族历史的港湾,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先生作为“望乡的牧神”,永远守望着,守望着,成为永恒……

先生曾在《不朽,是一堆顽石?》中写到:“这世界,来时她送我两件礼物,一件是肉身,一件是语文。走时,这两件都要还她,一件,已被我用坏,另一件我愈用愈好,还她时比领来时更活更新。”先生早对自己的一生,有了“定论”。只是,还应当补上一句:一件肉身,用一件语文,送给世界一件礼物——大写的乡愁。

先生在38岁时,写过一首诗,《当我死时》: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

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当是墓志铭。

更是华夏民族献给先生的挽歌。

我呢,虔诚地摘取一朵小花——先生在《记忆像铁轨一样长》中引用的“非常喜欢的土耳其诗人塔朗吉”的一句诗,送别我景仰的余光中先生: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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