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稻谷

“阿木，去路边翻一下稻谷，我要煮午饭，你爸快回来了。”母亲站在门口吆喝我。

我望向屋外，艳阳高照，阳光猛烈，我额头似乎冒出一股热汗。

“现在去吗?”我问。我想讨价还价，我想挣扎一下。

“是啊，有两个小时没去翻稻谷了。”母亲说完，给我递过来一顶草帽，“戴上帽子，外面有点晒。”

不只是有点晒，是很晒，我心里暗说。

我极不情愿的走出了家门，太阳的热情快速将我包围。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蝉在不停的叫唤，声音响彻整条村道，如果我是一只蝉，我也会像这般大声的控诉炎热的天气。

我家的四壁是用泥砖垒成的，屋顶是黑瓦铺成的坡面，每年夏天收割好的稻谷，都要搬到路边去晒，因为家里没有晒稻谷的地方。一天中，要多次去路边翻稻谷，到了日落西山，一家人去路边将自家的稻谷收好，再用一辆手推车推回家。

顶着烈日，我来到路边，此时我的额头、脸颊、背部已经冒出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得湿润。我得赶紧翻好稻谷，然后跑回家，长痛不如短痛。

路边，偶尔会经过车辆，有时是面包车，有时是小车，有时是三轮车。为了防止车轮将稻谷碾碎，也为了防止与别家的稻谷弄混，自家稻谷的周围都用圆木围着，象征着这是领地，车不可犯，他人不可犯。

这是离城里较远的农村，过往车辆少，虽然只是双向单车道，但也不会引起交通堵塞，而过往的车辆也似乎懂得，经过这个村的时候，要减速慢行，要礼让反向车辆。

我拿着木制的推耙推着稻谷，下面的稻谷翻了上来，上面的稻谷被压了下去，推耙在地上发出“嘟嘟嘟”的连续的声音。

等翻完稻谷，我停下欣赏自己的成果，铺在地面上的金黄色的“稻饼”，被推耙分成许多细细的长条，像梳子划过般整齐。

在农村里长大的孩子，谁都知道翻稻谷，谁都要去翻稻谷，即使是像我这样只有十岁的孩子也要去。

我没看多久，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催促我赶紧回家。

想跑回去，却没有那毅力，我只好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去，像来时那样。

回家路上，经过村里的小商店，恰好看见村里的一位叔叔提着两瓶饮料出来，一瓶橙汁，一瓶可乐，我瞬间觉得不热了。我想去他家，装作不经意经过，装作是去找他的小孩玩，就能光明正大的喝一杯，不，是一口饮料。

但我头顶上的草帽、湿了的衣服是我伪装不了的破绽。

我叹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回了家。

回到家，父亲已经回来了，我不知道从出发去翻稻谷到回家过了多久，小孩子是没有时间观念的。

父亲坐在木制沙发上，拿着一顶草帽给自己扇风，一旁的落地扇不停的摇着头。

父亲问我，“要不要喝水?”

“嗯。”

“我回来的时候倒了两碗，另一碗给你的，放在桌子上。”父亲欣慰的说。

是的，我能够帮父母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但父亲不知道我此刻的诉求，我不会说，父亲也不会猜。父亲刚从田里回来，比我更累，比我晒的时间更长，我没什么好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