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我的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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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麦场

我的麦场

作者:冷暖人生

又到了麦收季节,这段应该很忙很累的日子,现在变得相对轻松许多,联合谷物收割机进入地块,只需几十分钟,就完成了以前人力运作的十几道工序,几亩麦子即可装袋归仓了。可以说机械化的推广使用,农民获得了许多好处,缩短了麦收时间,节省了劳动力,减轻了劳动强度,所以应该感谢科技的进步与发展。它带给农民便利的同时,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农耕文化被取尔代之,一些农具及生产方式,也许只在记忆中留存。传承了几千年农耕文明,会在我们这一代人眼前消失,最终堙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进入麦场前的农活是割麦与拉麦。

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初,有一种鸟儿天还不亮,就叽叽喳喳的鸣叫,赶上割麦的那几天,其叫声酷似谐音的“大嫂二嫂早起”,队长也就趁势挨个喊遍村巷:“男女劳力都起来啦!拿着镰到南岗割麦啦!”,一声号令,人们很快到了地头,你五陇、他六陇的拉开阵势,舞动手中的镰刀,一片片、一行行的小麦倒下了,被一铺一铺的码放成排、成行,以便装运。手工割麦也需要技巧,右手执镰左手扶麦,腿脚配合共用完成麦铺子的倒放。不经过一两个麦季的锻炼,手法不会娴熟,割伤手脚是常有的事,记得村里刚过门的新媳妇,我喊嫂子的。就是因不太熟炼,刚进地割了不到一丈远,就割破了手鲜血直流,她就用一根麦杆压批,狠狠的缠在伤口上继续割,让人钦佩!

麦子放倒后,运到场里人心才算安定,拉麦是重要的一环,当时条件下运输工具突显匮乏,搬运是一道难题,让人无奈。记忆中,生产队有一辆专门拉麦秧的木制大车,甚至四个轱辘都是直木斫曲而成的。直来直去大而笨拙,转弯和装卸也不方便,陷入泥地,几头牛也无能为力,随着胶轮车的出现,被弃之不用成了古董。人力板车方便轻快,成了主要的运麦工具。不完美的是在装麦秧时,平衡掌握不好,易歪车造成麦子的损失。

运到场中为防雨先堆成大垛,待抢收完毕,趁着晴热的天气,抓紧时间套磙碾场,晒打小麦。打场那天 ,启明星还未隐去光耀,队长洪亮的嗓门托着秧子:“男女劳力!都到场里摊场啦!”,安静的黎明被打破,睡梦中的村庄被喊醒,人们脸也许还没来得及洗,就揉着惺忪的眼睛匆匆向麦场走去。

麦场很大,南边几颗冠大叶茂的老柿树,似乎刻意为麦场而生,以方便劳作的人们休息乘凉,东西两边垛满了麦秧大垛,其中一垛已掀了顶,正被一叉一叉的推向场中央,作为开碾的第一场,被摊开、翻匀,等待曝晒。

时近中午,灼热的阳光把麦秧烤的焦脆,此时正是上磙的最佳时机,易于脱粒碾打。烈阳下,只见掌鞭戴着一顶半旧草帽遮阳,肩搭一条兰白条毛巾擦汗,牵来几头耕牛,把梭背套上牛肩一并帮好,横单用“搭子”(钓子)连于磙框,一手牵缰绳,一手执鞭,脚跟前放一箩筐,方便接牛的粪便。一切收拾挺当,随着“哈…吁…吁”的使唤声,训服的牛在暄起的麦秧上“呼赤、呼赤”的拉着石磙划圆,磙轴发出的“叽咛、叽咛”声响,交织着阵阵轻快的使唤声,麦场上奏起独有的乐曲。一番碾轧,喧起麦秧被轧批,碾平,就到翻场的时候了,队长特意挑选有经验有力气的十多人,从北向南翻,再次把麦秧喧起,把没轧到的用桑叉挑起,以待下次的脱粒。

几番碾轧日已偏西,瞬起的南风吹走了炽烤了一天的热气,麦场等来了傍晚的清凉,起场、扬场多是在这个时段完成。队长环视麦场四周,向着忙中偷闲打牌的小伴子们喊道:“二货们,起场了”,人们纷纷抄起桑叉抖动麦秸,把夹杂其中的麦粒尽可能的分离出来,扬起的麦尘弄脏了所有人的脸,相视窘态而嫣然一笑时,只有几颗白牙可见。麦场上,也并非一味机械地劳作,嗑着闲话开着玩笑,轻松的气氛下,麦秸已经在场北面垛了起来,场底层留下了麦糠与麦粒的混杂物。有经验的庄稼老手抓起一抓抛向空中以观风向,指挥人们把麦稳子拢向得风之处,打着赤脚玩耍的小孩们也争先恐后的捡起木锨、推扳帮起忙来,赤脚走在凉森森的场地上那种舒服的感觉至今难忘。

扬场是一个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过程,看似简单轻松的活,不掌握技巧会把麦子洒的满场都是,再好的掠场手也扫不尽浮糠沉余。扬场时须侧风而立,锨头则顶风而行,瞬间完成一系列恰到好处的拋撒,糠秕浮尘被风吹走,饱盈的麦粒精准落成扇形,掠场手头带草帽,迎着落麦用扫帚打去沉余(仍带有芒壳的麦粒),干净的麦堆就这样一层层的长高了。在风力持续不减的情况下,扬完一大堆麦稳子,需要不了多久,无风的天气里,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有等待时机。闲暇之余,大人们侃着瞎话,聊的天南地北,爱凑热闹的小孩们听的最认真,精彩之处不免插嘴问上几句,遗憾的是,偏偏这时风起,惹得带着疑问不舍离开麦场。

一场又一场重复着前日的农活,一日又一日的辛勤劳作,近月余,麦子终于打完,场北面的临时粮仓也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尖。足额完成了公粮任务后,暮色里,社员分粮进入高潮,会计提着昏黄的马灯,噼里啪啦的响着算盘,按着人头与工分,你家二百八、他家三百六的报着应分的数量,笑声里,社员载着自己的所得,各自上路回家,为磨出新麦面而作簸筛的准备。

土地施行联产承包后,合作生产的场面一去不返,进入了单打独斗的模式,最初的几年里,麦场是分散的,有时候劳动力比阴天的星星还稀,可以想象当时的困程度。随着农机的推广应用,割麦机的出现替代了人工割麦,拖拉机抢了耕牛碾场的饭碗,繁重的麦场劳动相比之下,的确轻松了许多,联合谷物收割机的出现,则又是一大进步,令人腕惜的是麦场文化随之消失,不复存在。可这又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也是农民千年的期盼!

不为那原始落后的生产方式遭淘汰而心生眷恋,仅忆那个集体时代的辉煌与欢乐,略作此文侧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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