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通信

二哥勋鉴：

劳鸿雁无凭，托此尺牍如晤，敬汝开函。

许时未见，难免挂念。此时我却全然不知话将何从。来之是满腹的经纶倾诉，话的源头却如烟涛般渺茫，心中默念老长的篇章，此刻提起笔来，竟不知话应该从何说起。

在寂静没有的是颇多感悟，近来正以流浪进行一场铅华的洗礼，穿行万分之莫几的行程，沿街陪尘沙去漂泊，风来雨去的，倒是怠慢了手中四弦，概文亦不多作；又念你常年做空飞状，忙不可开交，倒竟可近与器乐，不知可有空探我的叹听。

我恐是要念叨，走你当今为之路，各处去逍遥了，在这俗尘间能学到什么，倒不如自个翻篱笆出墙闯荡江湖，也好看看当今变迁与人情世礼。

一潭云水墨，风月闲坐，抱梦沉思。忽觉情感横溢到底是好的，我倒是从未承认负面情绪，言之凿凿还是人生无非尽尝悲喜，世人如此悲喜而已，又人言究竟是在逃避呢，还是不在乎至于平淡如水呢？既然人生无非就是尝尽悲与喜，那就必须或悲或喜，都放弃悲喜权利，又何谈悲喜。许是我认为，皆人都情感纷葛纠结，但悲但喜，而我只是懂得调节，明白世人皆如此便可以，这总比僵死无情感得好。所有苦难都逆来顺受，又如同刘半农“作揖主义”，世道就像泡在九十九度中，作揖掬礼拒绝狙击来者。想必我还是比较适合纸上谈兵，再或是策马黄沙，言而总之，我是不会说的，说起来也一串疯话，不是无为而治的老道古腔，就是作揖主义民国腔，人不耐烦听的。不怨天地悠悠，亦不怨天命求不得，英雄秦琼好汉叔宝也有当剑卖马之时，今朝苦心孤诣，成为我脚下铺路焦黄的叶，染我一世孤注一掷的血。

沿沙坝走街，真真地，世上还是有不玩攻心计的人，你大致也知道是为我开心的，在浴血中辗转奋战，这个收获到底也是个凯旋。聪明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种瓜种豆，和得瓜得豆，又是什么关系——种因得果，大愚若智者蛇蝎心计，三十六比孙子更懂借东风，大智若愚者一笑置之，兵法烂熟却无谓理，置之不问。此翻亦与作揖不谋而合，表面上是输过不去，其实赢得彻底却不为人知，这倒也是心计因果极端报应。先几日，两小儿竟在我面前互玩心计，各自嘲讽对方，语气自然是得意的，徒然是我在一旁看得感伤，我生存在心计中也就罢了，连天真之龄的孩童，竟也从小自豪自个的计谋。倒罢了，幸而之的是，这世上竟还残留有没有心计之者，恐是一惊，再去敲问心同心，不玩心计的人，我自然不会与之玩其阴谋，诡计多是一道轨，才引申这哲理。

我还是觉得，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样的艰苦环境之下，还是要拥有自己最坚定的信仰，有些人或许会说，这俗世之间有太多事情不是想象中的简单，使得人无法坚守自己的信念，全是借口。不过是没能耐去面对抗争罢了，若是自己想要的最初信仰与最终目的都围着凡尘绕，再为无奈去放弃，这绝对是一种堕落。我若是在凡俗间周旋，最终因为他们信奉的丑恶教养放弃自己的成就，那是绝对做不到的，我是不可能向恶势力低头，难为自己坚贞气节的，挣钱不应该只为吃饭，还应该有更高洁的理想，前者是不屈才气，后者无病呻吟，也就因此才还在社会最底层。我若是为了生存，去抛弃自己钟爱的事物，我理想的生活再怎样美好，我爱的诗词多少宝鉴，红尘看破是怎样渲染，我也只是个市侩小人，我不是纨绔子弟，所以我只能喘息，问纱窗内夜烛，如何雕画一书墨的梅影。

看别人说话做事，就如同在反省自己，即便是不去争论的，也清醒地去悟了，自身是非借鉴的。我才觉得，别说长辈瞧不起我们，我们自身也一样，总以为前辈阅历丰裕，历世充沛，懂得应该比我们多；又认为晚辈经事不足，世龄愈少；直至今日，我才知道自己要重新慎思了，我们恐怕是太高估前辈，又低估晚辈了，你可别误会成恃强凌弱，了解你也是会承认的。各人还是有各人的命，命运遵循自然的规律，谁都无法破坏这弦律，还是不攀比别人如何走路，再不食人间烟火，我也知道方向往哪里。汗水流进麦田总会长出麦子的，悟泽此话真应了下景，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契机，去寻觅香巴拉。

下番此话于二哥可做一番思想参考了。忽觉百年婉莹小姐是有多幸运，且不谈她矫情文字游戏与讽刺人格，无关才华与名气，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竟然成功了。历史遗留一句，散文家初时可不如诗人，傅先生亦书信，梁其夫人者之才胜于谢冰心辈，而今其名气却逊于婉莹谢生文人，此般运命慈悲罢为之。此时谈天，此刻文书，也不知时长未几否，不想料已千字信集，砌袖停笔，绝墨书字文，匆匆告别，在此辞行。

世间百态万纵横生，黄沙债百战，多感激你包容世间戎马，体谅我年华的过失，到结尾还是点煽情，未问及的全是挂念，了解明白可否告知，经年不聚，爱尽是牵连，由此而来结尾。安否，谢之，告辞……

于 妈屿嘉措悟

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