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悲歌

一本中华史，代代说英雄。奸雄坐金殿，英杰七尺轻。将相倾血泪，良臣游赤松。灯下翻书卷，隐隐意难平。

第一章 秦失其鹿
周公修礼乐，孔子编《春秋》。其后少贤士，策家乱王侯。始皇施暴政，李斯逞诡谋。焚书定天下，顷刻乱神州。
茫茫博浪沙，冠盖行天涯。壮士举大锤，奋力行刺杀。不行仁义主，疑帐惹眼花。子房遁下邳，隐匿项伯家。
皇至会稽城，又遇莽英雄。莫效刺客举，当立万世功。项羽不读书，怎肯记姓名。男儿不学剑，愿做万人倾。
始皇游不休，迤逦至沙丘。死神不催命，黎民多患忧。杀伐损阴德，暴虐折阳寿。短短三十六，狂风覆巨舟。
胡亥窃神器，赵高乱朝纲。指鹿为骏马，奸佞杀忠良。贫户征兵戍，雨困大泽乡。若因误期死，怎比陈胜王。
义兵攻州县，四海响应忙。大志乏将才，流星转逝光。庄贾杀陈胜，田臧害吴广。还待后来人，挥戈进咸阳。

第二章 刘项揭竿
沛县有刘季，贪酒喜美人。豁达不稼穑，好武不从军。泼皮传千里，年长不堪婚。吕文识异貌，许女侍帷衾。
民夫赴骊山，中途逃四方。刘邦无奈何，欲各遣他乡。十人愿相随，斩蛇隐芒砀。子弟多归附，萧何曹参彰。
萧何说秦暴，曹参论赋重。发民占沛县，荐邦称沛公。一杆赤色旗，二贤辅真龙。武有樊将军，身大力无穷。
梁籍潜会稽，合谋杀殷通。言通食秦禄，不为秦尽忠。得将钟离昧，季布作股肱。郡县望风降，举鼎收于英。
楚地生天神，单膀擎千斤。涂山降宝马，乌骓踏乾坤。虞庄逢国色，英雄爱美人。淮地收英布，威武壮三军。
季布说居巢，范增出世尘。献策立楚后，遍访得米心。卫氏封王后，礼拜定君臣。诸侯望风来，宋义封冠军①。
淮河刘项会，协力伐暴秦。怀王都盱眙，文武誓同心。二世遣章邯，挥师平乱民。只因轻韩信，卒殁武信君。

第三章 巨鹿之战
章邯帐下虎狼师，遮天蔽日彩绣旗。鼓声阵阵撼五岳，战马嘶嘶飞鸟啼。出师大捷斩楚帅，报效皇朝当是时。
楚营哭声动地哀，北风空号卷云霾。哀师一日行千里，破釜沉舟显将才。项王驱马斗神枪，青锋到处溅红光。
钢鞭未落敌胆丧，乌骓长嘶秦人慌。章邯九军败九遭，残部远退人心劳。平生始知项籍勇，不敢自命武艺高。
二世无功陷栋梁，欲招章邯遣赵常。良将避祸归项羽，丈夫不念旧恨长。风云际会虎添翼，共畴壮志报上苍。
深谋远虑老范增，荐兵休养归彭城。数月晃晃多刀剑，不日浩浩增神兵。怀王为定天下计，分派刘项屠危龙。
沛公西路征天下，鲁公东路四海平。咸阳宫中谁把酒，谁掌天下济苍生。

第四章 帝国倾覆
郦生张良归沛公，武关城前收灌英。义军荡荡迫都境，帝国大厦将欲倾。赵高定计屠胡亥，狗延残喘立子婴。
三世英明胜乃父，智夷奸相民意平。怎奈秦将贪小惠，险关一破国无城。子婴城外请降刘，秦家天下至此休。
可怜始皇万世梦，不到百年梦东流。三千脂粉从谁姓，百里宫殿为谁修？焚书未能愚天下，空教后人骂蠢谋。
沛公从谏识珠玑，还军灞上待天时。雄主深宫不坐殿，不到天明凤不栖。项羽大军临函谷，民生凋敝遍野哭。
夜坑降军二十万，暴力安将疑心除。箭书一封探君意，刘军开关意未殊。只缘司马一封信，亚父定计夺龙珠。

第五章 鸿门遗恨
亚父范增，晓识真龙。夜观天象，五彩云成。密谋项羽，三更起兵。月黑风高，杀人无形。
匹夫项伯，旧识张良。深夜告密，惊魂刘邦。遂许爱女，龙凤成祥。军机泄漏，罢刀歇枪。
增定三计，可杀刘邦。一责三罪，二伏刀枪。三计醉酒，失礼则亡。下书灞上，万目皆张。
沛公驾临，张良忠心。侃侃而谈，儒雅嘉宾。甲士退后，刀剑藏深。金鼓少息，雅乐弹吟。
羽数三罪，季有三辩。增三示意，羽佯不见。陈平斟酒，心惊龙颜。沛公酒少，鲁公酒酣。
项庄拔剑，翩翩英雄。寒光点点，意在沛公。项伯伴舞，交错电锋。不晓大义，急杀范增。
樊哙闯帐，目眦尽裂。饥讨酒肉，不避斧钺。貌似粗鲁，言实真切。开国上将，勇夫之列。
鲁公大醉，刘三脱身。张良巧舌，深知羽心。恭献玉玺，言辞彬彬。羽杀子婴，黑雾沉沉。
鸿门一宴，千古留名。英雄坦荡，帝业难成。时势忽易，水火不容。空留遗恨，史官伤情。

第六章 韩信拜将
亲死不能葬，国士悲苦辛。蓬根寄亭长，乱世末路人。乞食惭漂母，金埋黄土深。谁忍胯下辱，仗剑能持矜。
壮士走家乡，弹剑涉天涯。渴饮泉边水，灯下计杀伐。胸中筹万策，明主落谁家？执敦三年整，大将没才华。
张良卖宝剑，慧眼识将才。角书贻韩信，策马汉中来。萧何奔月下，微言动心怀。筑台封大将，伟业自始开。
匹夫说项羽，不能任贤良。慈爱若仁妇，病卒赐茶汤。江中弑义帝，背约称霸王。迁都信谣言，劳民空奔忙。
大将初用兵，三军似虎狼。白日修栈道，乘夜度陈仓。申志祭樵夫，石碣立墓旁②。妙计夺散关，守捷献汉王。
八月涨秋水，废丘入鱼腹。妙计壅水口，不损一兵卒③。栎阳降汉将，谍战夺高奴④。转瞬三秦定，归功胯下夫。
桃林倒兵戈，章邯刎阵前⑤。降将吕马通，叛国作奸谗⑥。带兵救咸阳，城头换旗杆⑦。沛公定秦都，邦治万民欢。
智擒司马印，挥师定河内⑧。洛阳歇鞍马，养民树口碑。布告知天下，共讨弑帝贼。三秦固根本，坐看云成堆。

第七章 彭城大战
彭城彭越归汉王，魏豹挂帅调兵忙⑨。威猛三军分五路，出城十里阵势强。旌旗蔽日鼓号角，烈日闪闪映刀枪。
鼠将不识拔山虎，立功心切狐威扬。霸王马前日月旗，威风凛凛透杀气。虎腕微微压神枪，立地天神需仰视。
大吼一声抖神威，敌将倒退马蹄回。后心披枪司马印，申阳挨鞭倾头盔。乌骓如入无人境，枪鞭并举万人催。
游戏之间败名将，周勃樊哙英魂飞。汉军鲜血染长河，无边尸骨漫山坡。彻地哀兵哭四野，衰草枯杨秋风咽。
韩信弃楚归大汉，敌项守当布战车。二虎相斗风云会，烽火连天何时歇。且看天命归谁姓，笑傲五岳醉山河。

第八章 鸿沟划界
连年争战，兵惫民疲。不见村寨，唯睹战旗。项王少粮，危在旦夕。沛公思亲，战失悍妻。
陆贾下书，足踏楚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项王不诺，辩士无功。毛遂自荐，侯说重瞳。
得其所用，用之者强。失其所用，用之者亡。苟失其用，释之何妨？要而不致，其权在旁。
屠戳甚秦，项王失仁。范陈远逝，是为不智。迁汉南郑，何以为信？放帝杀之，当称不义。
尊仁守义，天下之资。持礼怀智，制敌之具。弃资委具，项王如无。获之收之，万民皆趋。
项王听计，侯生上宾⑩。高会太公，宽解归心。父妻归营，汉王授勋。天下辩士，平国侯君。
楚汉言和，划界鸿沟。西跑汉马，东行楚舟。各治臣民，兄弟依旧。永罢刀兵，太平千秋。
沛公治汉，安父慰妻。厉兵秣马，以待战机。鲁公治楚，酒醉灯迷。刀枪入库，兵罢戈息。

第九章 霸王别姬
九里山前起秋风，彻地衰草栖寒蛩。长空千里余孤雁，万顷不见一残红。雌雄狡兔有三窟，白日少行夜不出。
不见星光贪静夜，款款相依躲狼狐。炮声一响动地天，旌旗蔽日紧相连。汉王背约起干戈，百万大兵布山前。
三路诸侯十方进，不捉霸王誓不还。项羽凛凛抖神威，钢鞭到处山倾颓。神枪一抖崩红线，乌骓长嘶肝胆摧。
战旗随风遮大地，号角无人续鼓吹。敢将头颅当酒器，马上渴饮三百杯。怎奈汉军阵有方，进不贪功退不忙。
中军大旗掌方略，前趋后退困项王。霸王虽勇难退敌，战至红日没山西。八千子弟风餐宿，生死与共不忍离。
耿耿星河秋夜临，不闻皮鼓不闻金。张良订计吹楚韵，悲歌凄凄乱人心。天高水阔雁悲怆，连年戍边不归乡。
披坚执锐立沙岗，古来征战多伤亡。几岁不曾卧宿阁，孤琴结尘倚东窗。庭前尝栽芭蕉树，梁间燕子衔泥忙。
东家几岁小儿女，邻家酒熟与谁尝。急早散楚返故里，莫将尸骨抛他乡。楚兵闻歌声泪下，衣襟浑湿断愁肠。
各束行装寻路走，鸟兽离兮四散忙。霸王醒来复点兵，八百壮士愿随行。怎奈御妻随君侧，不善驱驰不善兵。
虞家女伴过江东，玉洁冰清气如虹。不羡嫦娥奔皓月，偏随兵甲傲长空。青萍三尺为君舞，回眸一笑为君倾。
将军鞍前一杯酒，秋月春风任飘零。美人俯首双泪垂，身陷绝地不思归。结发相识多恩爱，万马军中常相随。
尝见天神撼日月，未舍半日离蛾眉。兵散势倾遭末路，携香带玉怎突围。虞姬擎烛出营房，静夜沉沉闪星光。
寒塘秋水升薄雾，何处战马嘶声狂。汉军大寨多萤火，彻地连天宿风霜。美人息烛整云鬓，伏地祷告祈上苍。
保佑大王开血路，重整兵马战刘邦。来世有缘成比目，共醉良宵红烛旁。共饮三杯唱绝声，汉兵略地楚歌鸣。
大王意气冲宵汉，贱妾何忍惜残生。宝剑横斜刎颈间，香消玉殒军帐前。不坐寂寞昭华殿，空对孤月泣窗前。
红烛生尽伤心泪，死留一抹香灰残。愿效传说荆棘鸟，高歌一曲鸣世间。千秋英烈霸王胆，万古婀娜美人颜。一曲悲歌传千载，几人读罢几心酸。

第十章 乌江秋风
天苍苍若穹庐兮，笼盖四野。地茫茫以无垠兮，兵甲不息。风凄凄兮吹号角，云惨惨兮没红日。八千子弟卒殁兮，抛尸荒野。无颜见江东父老兮，再起刀兵。
尝与美人携手兮，笑傲四海。期终老共醉红尘兮，不离不弃。奈天时不利余兮，今遭惨败。苦美人舍我而去兮，血洒帐前。望舟人知我心兮，英雄不遁。托老丈载骓渡兮，放归江东。
回首拾枪鏖战兮，势不可挡。敌军中取上将首级兮，一日九战。猛虎身陷群狼兮，前后遍披刀枪。开言唤故人马通兮，取吾头而请赏。遂拔剑以自刎兮，英躯不倒。
留英名而传千古兮，易安不过江东。风吹草木摇落兮，孤鸿远遁天际。云暗暗以蔽日兮，天与我衣袖同色。乌水滚滚东流兮，灵地多生人杰。宝马弃舟何终兮，悲狂不止千里。
英雄不行仁政兮，失民心远非一日。野老不告大路兮，乌骓几陷泥潭。圣主奈何多疑兮，性刚愎而自用。亚父竭忠呕血兮，谁人再献良谋？鸿门何不速决兮，养猛虎以贻患。
九里山百万追兵兮，星火业已燎原。重瞳焉不识人兮，令大将而执戟。至他日竖强敌兮，枭勇不敌胯夫。往事几多悲壮兮，思来几多惆怅。世人仰君勇猛兮，英雄更复多情。威猛与天地比寿兮，气势岂止拔山。英魂与日月齐光兮，精神万古不灭。

第十一章 大汉基业
治户积粮萧丞相，运筹帷幄张子房。南征北战凭韩信，高祖安邦识栋梁。入室不恋御龙椅，居蜀怎忘霸王枪。鸿门屈膝能辱遁，荥阳中箭敢笑狂。
开创伟业四百载，第一平民称帝王。大汉天下第一姓，文景武帝拓国疆。谁人敢说汉高祖，乡间无赖酒色忙。威加海内非运至，自古雄才定国邦。

第十二章 三女留名11
早知罹祸远皇门，几许骂名残功臣。楚帐饮剑颂千古，一曲风流虞美人。

注：
①宋义当时在江夏聚兵，归顺项梁后被封为卿子冠军。
②昔日韩信向樵夫问路，唯恐樵夫向追他的楚军泄露自己的行踪，于是将樵夫斩了，深感不忍。后来他拜帅率军路过问路之处时，下马拜祭樵夫。
③当时楚将章邯驻扎在废丘，韩信令人壅住废丘东南水口，逼水冲入废丘，水淹楚军。当时栎阳守将为翟王董翳，与韩信对阵时被敌军围困，无奈请降。
④董翳降汉后，与樊哙订计，让樊哙绑了他的儿子董式诈降楚军，塞王司马欣中计，在两军阵前被樊哙倒戈俘获，高奴遂失。
⑤章邯兵败桃林，身负箭伤，被韩信率军围困，恐被捉去，拔剑自刎。
⑥章刎自刎后，吕马通、孙安归降汉军。
⑦吕马通归降汉军后，假扮楚军，赚开咸阳城门，汉军就此夺下咸阳。
⑧当时殷王司马印驻扎河内郡，韩信围城无功，遂假装退军，设下埋伏，司马印率军出城追赶，被樊哙擒获。
⑨彭越镇守彭城，刘邦差陆贾下书说降，彭越遂降。刘邦又令魏豹调拨诸将，准备与楚军交战。
⑩侯公其名不详，只知其世家洛阳。他到楚帐对项羽说了什么史书并无记载，苏轼曾著有《代侯公说项羽辞》一文，本书依此杜撰。
11按诗句先后顺序，三女分别指戚夫人、吕后和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