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地方（四）
左边山，长了许多桉树，而且覆盖面较大，涉及范围从村子的七队至三队这一段距离。这一带，林茂草密，沟多坑险。在这边玩，向来都要更加小心一些。这里的山貌成梯级状态向上，似乎有种植过东西的痕迹。这一带山后却是一个小峡谷，那里可最多野生的林子。那时我们最兴的一句话是：七月七捻子着红褡，八月八捻子随地塌，九月九捻子甜过酒。在这段时期，我们是算抢的跑上山去摘捻子。
这边山上，也生长了不少足以令我们忌讳十分的檫树。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它，就要念一句我们当地的粤语俗谚：“檫树檫，磨利刀姆斩对杀。”必要之时，还要将这棵树砍掉。否则就会全身长出红斑或者红痱子，到时会奇痒难忍。可见这檫树是属于有毒的树类。在这一带，还有许多野生的假梅头。它的根头是一种甘草药，含在嘴里或熬水喝，对人体是很有益。
除了捻子之外，还有很多可以吃的野果子金刚子和红玻璃，还有很多可以玩的拍通子、河搏拎。
这边山脚下有座学校，那就是我们读书的象山小学。我的童年大多数是在这学校里渡过。在学校学前班的围墙里外两边，以及旁边的垃圾池里，我也曾经捡到过不少没用完就丢弃的学生用品，包括有作业本、尺子、笔和粉笔之类。
过了学校，便是村里五队的范围。这里有一块比较低平开阔的空地带。种有好几棵荔枝树和柿子树。不过五队的人是很喜欢养狗的。记得有一次，我就是在这里山脚被几条恶狗猛追不舍。
在山脚这果园一带，有许多黄蜂和大麻蜂窝。我们曾经自以为是正义之师而来势汹汹地去想把它们一举剿灭。不同一班人，所用的手段也不一样。有直接用石头去掷破蜂窝的；也有用炮竹来强攻的；有些人则更厉害，在树上就用袋子把整个蜂窝套装罩下，在树下的枯干洞里就索性用最残忍的火功。不过，总会有被发现而遭到反击的时候，越贪心的就会越被钉得满头都肿，而我也曾经吃过了几针，那是被刺痛得有点发晕的感觉。
最让人心惊的一回是，同学雪梅的哥哥胎煲被黄蜂刺中了眼皮，肿得老大。幸好不是大马蜂，不然眼睛只怕会瞎。从此以后，我退出了，再也没有参加过这些所谓的捕蜂队伍。
再往西走，不久便会来到象山的西尾端，山脚与流溪河接壤。这里已经是三队的范围了。这儿比较少去，除了跟别家人的送殡队去过一两趟之外，几乎也没去过。虽然明知是不吉利的事情，但因有赏钱，也乐意奉陪，有时更要帮人扛大纸灯笼、竹子牌或花圈什么的。
后来刚上初中的那一年，母亲接下了一笔零工生意。据说是嗲口志与人合伙在三队这边山上开了个煤井，挖了一大堆煤出来。他出了五百多块钱来雇用母亲要把这在山腰的煤全挑到山脚下的流溪河岸边。自从接下了这项任务之后，我们兄弟妹三人就天天跟着母亲过去三队那边山上挑煤。母亲挑双扁担，我挑双大桶，弟弟挑双中桶，妹挑双小桶。每天就这样早出晚归地工作。没想到的是，这堆煤竟花去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却尚且未挑完。眼看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我们只好在干着急。最后，母亲去向嗲口志讲数。嗲口志上来到山腰，见煤所剩不多，就干脆吩咐掩埋剩余的煤。那可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体会到挑煤工的辛酸！
话又回到山的右边，这里在以前多数是煤井和矿场，因此留有不少的煤井坑。其中有一处在不久前还在生产中呢！它的位置应该是在后山那一边了。后来那边山脚下先后陆续建设了好几家厂房。有时候，我们放学以后，就跑到这边来，去拾拣人家厂里丢弃出来的眼镜玻璃、废电池或其它金属产品。
后山那边，有好几棵比较稀有的栗子树。我只听说过有这种树，并未真正见过，也没吃过这种枫栗的果子。不过苏联和老山羊他们却去过后山摘过吃过。我初初以为是生长在山草上的红玻璃野果子。但听他们说，栗子虽然长在树上，却很难摘到，由于栗子树松脆，很容易断枝，因此很难攀爬。所以苏联和老山羊他们在每次上山去摘栗子时都带上一根长竹竿。栗子果的表皮上长有许多刺，形状像刺猬，更像海胆。它里面还有着坚硬的外壳，须得用石头或铁锤将之外壳敲碎，才能吃到这种非常好吃的果实。其实，我是很少到后山边玩的，听说那一带是有过山峰这种眼镜蛇王出没的耶！
在我这边上山的山路是比较宽大的。最窄处的是架在一条横断山路的山坑之上的几块石板桥。听说在石板桥左方位置的山上，有一座儿童坟墓。她是我一个小学同学的墓穴。不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我只恍惚记得自从她在三四年级时辍学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因而，每次经过这几块连成的石板桥之时，我都不敢左右张望，生怕会遇见鬼怪。
另外，在经过石板桥后，右边是一个很大范围的荔枝园。可里面却还有好几座坟墓。听说其中有一座坟墓是不允许任何人指向它的。传闻就曾经有人在无意间用手指指向它。结果那人的手指在倾刻之间就变歪，再也扳不回来了。这看来似乎很邪门，所以在荔枝园里玩的时候，我都不敢乱指东西，甚怕恶运真会缠上我。
在穿过这一片荔枝林后，便会看见一个很宽阔的山水塘。这里曾经有人养过鱼。我们见这山塘有鱼，也下过水去捉鱼。山塘的水不深，也幸好如此，否则年纪轻轻的我们又怎会想到安全问题呢？山塘旁边不知在什么时候摆放了几只公鸡模样的塑胶小艇。我们见别人用之在山塘里划动，居然会跟划船一样能在水面上行动。既然这么有趣，我们也跟着划艇。这种用塑胶纤维做的小艇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如果站上第三个人，这艇便会吃水下沉。只有把小艇拖回岸边，再把水倒尽，方可重新下水划行。在那段时间里，我和伙伴们玩得几乎都乐而忘返，每天一放学后就会跑到这里来抢占艇子，一直玩到黄昏这才狠心地离开。
记得那一次，我和几个伙伴约好去山塘玩。在经过荔枝林时，我们玩起了追逐游戏。我突然发现，妹妹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跟上山来的？如果我不是在追逐嬉戏中偶然碰见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山上的煤井口和山坑可多着呢！那一次，我第一次感到悚然心惊。自此以后，我反而更少跑上山玩了。
还有，过了石板桥之后，就会看见许多大大小小的坟墓，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山上和山下。这地方是我们祖先的长眠之地。每年的清明节，我们都会跟随大人们上山来扫墓和拜祭。不时更会有广州客或香港客回来拜山。我们便会有幸收到他们的赏钱。这对于我们这些贫苦的孩子来说，那可比天大的喜事。
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象山的祖坟却全部都要迁移到七星的山上。我记得有些坟墓是修建得很有气派和美观的。又不知当时是怎样妥善安抚那些有钱的墓主？可这已经是我远在外地当兵之后的事情了。
5`感慨和尾声
然而，谁又会想到十多二十年后，昔日的象山墓场竟会变成了今天的人民公园？
最后，请准许我以一首薰妮的《每当变幻时》作为结尾语：
怀缅过去，常陶醉一半乐事，一半令人流泪。梦如人生，快乐永记取，悲苦心刻藏骨髓。韶华去，四季暗中追随，逝去了的都已逝去。啊```常见明月挂天边，每当变幻时，便知时光去。
怀缅过去，常陶醉想到旧事，欢笑面常流泪。梦如人生，试问谁能料，石头他朝成翡翠。如情侣，你我有心追随，遇到半点风雨便思退。啊```常见红日照东方，每当见夕阳，便知时光去。
（童年回忆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