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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不曾远去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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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文强、丁力崛起前,能够镇得住上海滩龙腾虎跃的这个台面上的江湖大佬就只有冯敬尧和聂仁王。

上海滩-------不曾远去的故事(二)

过去看冯敬尧是站在许文强的立场上的,爱之所爱,恨之所恨。今天再看冯敬尧,却生出一番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冯敬尧当年从天津来上海讨生活,起先也是在码头上当苦力扛麻包。在黑社会这条道上也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发自行伍,自然带有行伍之气。当时的冯敬尧虽然在上海法租界已经是雄霸一方,但身上最纯粹,最本真的江湖气质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尽管同样是江湖,十里洋场的上海滩,远不同于梁山聚义厅,也不是林海雪原的威虎山。这里的江湖,是披上太平绅士的外衣,彬彬有礼的出入于名流之间,斡旋于声色场上。前者是“草寇土匪”,后者是“流氓大亨”。一个“草”,一个“土”就说明了前两个“非组织武装力量”的生活质量了。过去落草前必须背上血债,这叫投名状,交了投名状,此生就是有去无回了,索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快活一天算一天。自己没有明天,祖宗没有颜面,儿孙编入贱籍。不到万不得以,人是不会迈出这一步,而一旦迈出,做事就不再会有底线了。今天的“IS"正在干的就是这些个事,所以他们就是当代土匪。宋江是个聪明人,他清楚指望着连自己都算上的一百单八条好汉,是改不了朝换不了代的,然而就此遁入魔道丧心病狂,那也是他无法承受之重。这点他比方腊的眼光要超前许多,于是他将“聚义厅”改成了“忠义厅”,把争取朝廷的招安,洗白案底进入体制,作为梁山后期的愿景和使命,无论需要付出多大代价,这都是当时沉重而唯一的选择。

而冯敬尧那就幸运的多了。当时的上海只有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在治外法权的影响下,租界基本上就是国中之国。尽管背后被人叫做是”流氓大亨“,台面上他还是名动上海法租界、权动上海法租界的商业领袖,政坛翘楚。就社会地位而言,他是华商会会长;从政治地位上来讲,他是三名华人董事之一,在上海法租界相当于政治局常委。在黑帮中他又是舵主,说他是地位显赫、权势熏天,那是丝毫不夸张的。用他手下祥叔的话说,半个上海滩都是冯先生的,闸北区多少像丁力一样要出人头地的草根,把跟冯先生握手作为了毕生追求的梦想。在冯敬尧巅峰时期,产业涉足房地产、金融证券业、新闻出版业、物流仓储业、进出口业、娱乐服务业等多个领域,他对后来的女婿丁力说,我挣下的家业,吃到你孙子辈都吃不完。

老道的江湖经验,显赫的声威,毒辣圆滑的手段,为冯敬尧平添了无以伦比的霸气和自信。对外他说:我冯敬尧说的话是没有可能更改的;对内他说:跟着我冯敬尧的人是没有权利做选择的。当然,冯敬尧的江湖地位绝非浪得虚名,论起识人、驭人、用人,能望其项背者只有聂仁王。有些才能不光是脑袋聪明就能学会的,除了要有过人的头脑,还需要时间的积淀,还需要有机会从多次的失败中总结。因为差了后边这个条件,许文强、丁力在这方面的火候还都差的很远。

但,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绝对的。雁打多了,也有被雁啄瞎的时候。许文强就是冯敬尧无数自信中的一个例外。做大事者,第一要务要找好替手。古今中外,多少事情最后都坏在接班人这个环节上了。选择继承自己衣钵的人,这是冯敬尧不愿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冯敬尧已经过了打打杀杀的年纪了,膝下无子,帮会内部能够统领众人接手自己开创的黑金帝国,并且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人没有一个。此时因缘际会,让许文强进入了冯敬尧的视野,几番考验下来,冯敬尧对许文强非常满意,并努力撮合女儿冯程程嫁给许文强,似乎这是天作之美,冯家有后,事业有继。然而能够洞穿手下所有人的冯敬尧,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对自己唯命是从,出谋划策却又若即若离的许文强,这着实令冯敬尧不踏实,甚至是恼火,从来都是他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怎么可能让别人反过来驾驭自己呢?特别是一次偶遇算命先生讲文强今后要比自己威风的多,一下子冯敬尧疑心大犯,马上开始从谋逆者的角度开始观察许文强,许文强的精明强干使得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架空冯敬尧的开始,这让冯敬尧从不踏实一下转变到危机四伏,一个野心家就在自己的卧榻榜酣睡,这如何了得。要得说姜还是老的辣,冯敬尧嗅出风头不对,立刻着手布置,先是限制许文强的业务范围,削弱他的和影响力,然后又使出离间计,挑拨丁力和许文强之间的关系,事实表明,这两手都立竿见影的收到了效果,天还是冯敬尧的天,地还是冯敬尧的地。然后,冯敬尧又恢复出谆谆长者的慈祥,和颜悦色的做出了对许文强的生死考验,那就是让许文强给日本间谍组织天龙会输送镇压爱国群众武术团体精武门的军火。“与其防他一辈子,不如试他一次”,这一次就是冯敬尧给许文强设下的投名状,要么背上汉奸的名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要么就永远的长眠在他的脚下。你许文强不是清高吗?我冯敬尧要让你在众人的唾沫星子下替我卖命,你做也不做?做了这件事,我冯敬尧的位子是你的,不做这件事,你的命是我冯敬尧的。这一方面是冯敬尧的征服欲、占有欲使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另一方面,这也是为整个帮会在法租界的前途命运考量的,越来越波诡云谲的形势,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冯敬尧等待,留给许文强选择,这是冯敬尧的一次豪赌,他拿出自己全部的家当:权力和女儿。他相信他不会失手,以许文强的头脑,这份苦心文强是能理解的,我老头子女儿和家当都给你,要的就是你一个死心塌地。然而,他低估了这个北平来了靠学生运动起家的知识青年身上的“文艺范”了。他输了,输了个精光,山口香子死后,日本人翻脸无情,要求冯敬尧必须交出人来,冯敬尧人财两空,化尽全身气力才得以脱身,这场戏不光是许文强侥幸逃出生天,冯敬尧何尝不是,无论他在华人面前何等的气派,何等的风光,在当时列强和其代言人面前就是一条走狗,今天可以给你根骨头,明天也可能打断你的骨头。对许文强爱恨交织的不仅是冯程程,冯敬尧由爱生出的恨远在程程之上,在冯程程面前满目可怖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不得马上杀死他!没有谁能够像许文强一样让这个一代枭雄痛彻心扉,许文强的背叛摧毁了冯敬尧最后残存对人性的信任和温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香港灭门,许、冯两人的恩怨从此就是不死不休。

丁力,对于冯敬尧而言就简单多了。在冯敬尧眼里,丁力是没有资格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在丁力面前,冯敬尧就是如来佛祖,不管丁力怎么跳腾,那是翻不出冯敬尧的手掌心的。丁力最后之所以能走进冯敬尧的核心层,那是因为冯敬尧为了补偿女儿,不愿看着痴情的程程郁郁寡欢,冯敬尧需要给女儿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丁力最让冯敬尧满意的是,丁力疯狂的渴望的到程程的垂青。冯敬尧虽然花天酒地,但在原配走后再也没有续弦,这是怕程程受不了后娘的委屈。接到法租界的限期离境通知后,冯敬尧开始进行资产盘点,丁力负责的业务版块竟然出现了虚列账目套现,亏空达到了一百多万。面对丁力明目张胆的贪污,冯敬尧气的发抖,失望之极训斥丁力:“你怎么这么不长进,跟我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有学到!”这完全是很铁不成钢。丁力走后,冯敬尧强压怒火颤抖着问冯程程:“程程,我就问你一句,你还爱不爱丁力。“程程默默点了点头,冯敬尧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良久,背过身去擦去了滚落的两行浊泪,”那就没事了“。丁力当面顶撞冯敬尧后,扬长而去,在夜店happy完出来后,发现自己的手下不见了,感觉事情不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祥叔带着人拿下了,一顿痛殴之后,冯叔撂下一句话:“你以后在冯先生面前最好还是客气些,不是程程,10个丁力都死了10个了,程程在女青年宿舍,你去看她吧。”在上海法租界,又有什么事情能够逃过冯敬尧的眼睛呢?如果他想知道的话。

此时,作为风浪核心的冯敬尧当然知道风雨要来了,一个全新的2.0版本的游戏平台马上就要上线运行了,而他却没有游戏下去的能力,他的帝国已然老迈,硬件上不兼容不了新系统,软件上没有合适的操盘手,出局的命运已成定局。而破局的任务本来是许文强的,但今天这个过去的希望已经成了致自己死地的敌人。丁力到是急不可耐的要接盘,冯敬尧清楚他的斤两了,”你还是站到一边去吧,上海滩这么多帮派,怎能容你站住脚,我不想我的女儿当寡妇。“冯敬尧最后的选择是与其生死不明的变革,不如顺其自然吧,是好是歹各安天命,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不了了之。冯敬尧最后说服自己回天津当个寓公颐养天年,”我是从天津出来的,那里老朋友,老亲戚多,我还是回到那里去吧。“然而退出江湖,说是好说,做却难做。江湖的爱恨情仇不是谁想退就退的了的,退出江湖之日就是了断一切之时,《笑傲江湖》顺风堂堂主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旋即变成了江湖的血雨腥风,刘正风的身死证明了纵有金盆也难洗手,江湖路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今时今日的冯敬尧亦逃不掉这早已注定的宿命,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无风浪不成江湖,无恩怨不出豪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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