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心情随笔

老家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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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买好国庆节次日的高铁票,准备辗转回福建老家。大侄子提前打来电话,说他的姐姐、姐夫临时有事不回去了。要我乘他的轿车一起走。平时,我对大侄子的管教过于苛严,就像他所说的:“四叔坐在车上,我很紧张,连油门都踩不下去。”虽然,是开玩笑的话,却也不为过。要是没有什么事,他是不敢打我电话的。而这次似乎想挑战我的威严,主动约我一同前往。于是,我只好退掉高铁票,比原计划提前一天动身。

老家

凌晨五点,我们一行五人(二哥、我、大侄子、二侄子及大侄子的儿子添添)从虹桥枢纽出发,沿沪昆高速公路行驶,一路畅通无阻,心情也格外舒畅。到了杭州天才亮,车子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进入绕城高速不久,便开始堵车了。尽管侄子进步很大,为人处事,也都不错。但我还是放不下长辈的架势,想老调重谈几句。可是,正在读三年级的小宝贝添添抢先唠叨起来,说自己喜欢足球,并且,是球队的小队长,每门功课也都是A,,还说同桌的女同学,很漂亮,很爱他。逗得大家哄哄大笑。我问添添:“你怎么知道女同学爱你?”添添说:“是女同学亲口说的,她很爱我。”添添的一番童贞,冲破了森严的气氛,我原本准备的“功课”,顿时变得荡然无存。

今年的国庆与中秋相隔三天,因此,两个节日一起放,形成了七天长假的黄金周。高速公路车流如梭。沿途的服务区人流如织,加油站的汽油,几乎被过往的车辆抽光。所以,有的服务区从里到外一直堵到高速几个公里;有的服务区干脆把入口封了,不让车辆进入。因此,离服务区越近的路段就越拥堵,高速公路成了铺满多色甲壳虫的长龙,在缓慢挪动。忽然,老家的同学来了电话,问我黄金周有无回老家,我说在路上。不一会儿,在政和工作的一位女同学得知后,又来了电话,要我晚上到她家吃饭,而且,非去不可!我说:“路上堵车走不动,要很迟才能到。我就不经过政和而直接回王大厝了,明天一定登门拜访。”这时,她才放心地搁下电话。

就这样在高速上,两个侄子轮番上阵,开开停停,停停开开,不到七百公里的高速路程,足足折腾了十二个半小时。直到傍晚五点半才到老家。

阔别家乡,屈指一数,已经十二年有余了。对家乡的记忆,渐渐由浓转淡。一条“几”字型的公路穿村而过,连接了高山与大海,连接了乡村与城市;夕霞撒落在土墙上,黄中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像年迈长者沧桑的脸庞,沟壑纵横泛起的红晕;屋顶上的烟囱冒着缕缕白烟,飘向蓝天,与白云牵手,悠扬着几分妖娆,几分乡愁;幽长的小巷,星星点点地长着青苔,略显几许清静与寂寞。隔壁的大婶,揣着拐杖,坐在自家门口的石板上,打量着来往的行人,有些呆滞。

我低着头问道:“大婶,您好!”

大婶显得有些木然:“你好!”,

我说:“您认识我吗?“

大婶摇着头说:“不认识!”

我说:“我是洪。”

大婶似乎有所晃悟:“你是洪啊!”

我又问:“您今年几岁了?”

大婶出乎我的意料,摇着头说“不知道。”

我又往前走到龙伞树下,这是一棵有着400多年树龄的古树,小时候,常常看到村民们家里小孩生病时,就往树上寄佛包、弓剑,或认其做儿子,以祈祷平安健康。至今村里凡是以“”字取名的人,都是龙伞树的干儿子。可是,就在前几天,一场雷电击中了龙伞树而着火,熊熊的烈火直冲云霄,龙伞树危在旦夕。全村男女老少投入了抢救龙伞树的大战,提着大桶小桶到处取水,送水,甚至抬出了一只只空置几十年的巨大木桶王来蓄水,让前来支援灭火的消防车将取水口接入木桶王,一条条水龙,腾空飞向龙伞树,最后才让龙伞树逃过一劫。

这时,一位少妇戴着眼镜,气质脱俗的样子。左手牵着小女孩,右手提着畚斗,小心翼翼地把垃圾倒进了公共垃圾桶。我又问她:“你是哪家的(媳妇)?”只见她操着县城的口音,不屑一顾地回答道:“村尾的。”

我在心里顿感疑惑:“村尾的,我也是村尾的啊!”究竟是谁陌生了?是自己,还是邻居?

晚饭后,透过稀稀疏疏的路灯,在村子逛了一圈回来时,又路过了大婶的家门,只见大婶的二儿媳背着屋子的灯光,独自坐在门坎上,还罩着口罩,我跟她开玩笑说:“这么热的天气,晚上还罩着口罩,是不是怕被人认出?”

二儿媳微笑着说:“屋子被老的(大婶)搞得臭气冲天,刚刚打理完,还想呕吐。”

大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一家分别在上海、晋江经商;小儿子是公务员,一家居住在县城;二儿子是我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一名乡村医生,为了照顾年迈长病的母亲,放弃了外出经商、务工的机会,独揽家庭重任,一对夫妻长年守护在母亲身旁。原来大婶患上了小脑萎缩症,常常大小便失禁。都是二儿子与二儿媳帮她擦洗身子,更换衣裤,料理饮食起居。夫妻俩为人诚恳、热情、忠孝两全,在村里享有良好的口碑。

回到家,厅堂早已坐满了亲友,正在谈论着谁家的茶山多,谁家的板栗鼓,谁家的儿子优秀,以及各自到大城市看望儿子的所见所闻所感。 这些看似吹牛的高谈阔论,却按捺不住内心的自豪与酸楚。这个曾经被外人看作是“狗不拉屎”的穷山村。没有公路,没有溪流。不是仰头看山,就是俯身望壑。没有出过横霸劫匪,也没有出过显赫高官;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也没有贵人相助的传奇。世世代代安分守己,面朝黄土背朝天。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村庄才进行了大迁徙:走出去的是“人”,迎进来的是“树”,绿了的是青山,荒了的是田野。一批批年轻人走进高校,走出大山,走向大海,有的走向海外;一批批茶苗,板栗苗,毛竹苗成了入驻的”新移民”,遍布群山。经过二、三十的精心培植,茶叶、板粟、竹笋已经成了当地农民GDP的“三宝”,在全乡均是名列前茅。现在,村民腰包鼓了,儿子出息了,生活更方便了,个个满面笑容,神采奕奕。

重返家园的兴奋,驱除了身子的疲惫,一件件往事,令我辗转反侧,切夜难眠。刚刚进入迷迷糊糊状态时,久违的公鸡打鸣声,便冲破了宁静的夜空,整个村庄又开始行动起来。由于,正值板粟的收获季节,又逢长假黄金周。在外经商、务工的年轻人携妻带子几乎回到了家,帮助采拾板粟。小车停满了公路东侧、停车场。到了凌晨六点,便出现了千人空巷的场面,男女老少全部上山去了。

我披着朝霞,到了火烧岩寻找那片孩提的菜园,回想着绿葱葱的葫芦,绽放着淡黄色的花朵;弯弯的茄子,包裹着紫色的外衣,过往的大叔在喋喋不休地夸奖某某人的孩子…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在小路上往返几圈,却始终找不到菜园。四周已经是荆棘丛生,树木参天了。

我又转头依着新开的绕村公路,往下坂方向行走。曾经的崎岖小路,已经拓宽成简易公路,通向茶园、板栗山与竹海。摩托车,三轮车,小轿车从山上山下往来穿梭。一畦畦整整齐齐的茶园,蜿蜒直达山顶,茶树如同理发师修剪过一般,完全没有参差不齐的境况,新牙已经被采摘完毕,剩下的是墨绿的叶子。从下往上仰望,好像是白云与茶叶在蓝天下相聚飘舞,令人如痴如醉的感觉。

穿越茶园,我不知不觉进入了等头板栗林,一棵棵宛如巨伞的板粟树,连成一片,让脚下寸草不长,光滑整洁。翠绿的叶子下面垂挂着一串串、一团团如刺猬般的果子,有裹着绿衣的,有探出头颅的。在山风的吹拂下,翩翩飞舞。突然,右脚一滑,差点摔了一跤。原来 ,踩到地面上的板栗了。

这时,有人在山上叫我:“洪,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二堂嫂在捡板栗。我说:“不知道板栗是怎么捡的,特地来看看。”

边说边向堂嫂走去。堂嫂的儿女都在福州经商。自从堂哥去世以后,堂嫂大多时间都在老家,管理着家里的茶山、板栗山与竹林,除草、施肥、打药、采摘全部由自己独自承担。堂嫂告诉我:板栗不需要人工到树上去采摘,熟了自己会丢下来,有的连着壳子,有的光秃秃的丢在地上。我问堂嫂:“如果被毛茸茸的壳子包着,用手去剥,会刺伤手怎么办?”

堂嫂递过手中像蛇口般的钳子说:“一般丢下的板栗都会张着嘴的,你只要用钳子将板栗咬住,再用脚踩下壳子,板栗就取出来了。”堂嫂边说边示范起来。我接过钳子捡了几个,确实很快。堂嫂说,她一个人一天能捡一百多斤,今年的价格也不错,每一斤能卖到七块五毛。板栗多的人家,年收入可以达到七、八万元。

爬上山顶举目遥望,四周是一片森林的海洋,绿波荡漾。茶园,板栗,竹林,山连着山,树掩着树,张家的,黄家的,刘家的,连成一体。没有分隔,没有提防,没有偷窃,没有霸占,没有欺凌。你帮我,我帮你,成了王大厝人相互信任,和谐共处的情怀。

在老家的几天,我独自一人跑遍了周围绿油油的茶园、沉甸甸的板栗山与浩浩瀚瀚的竹海;重访了下坂老廊桥;考察了长坑头的生命之水,探寻大塬新的水源!

老家的山全绿了,野兽又有恃无恐地猖獗了;老家的田野却荒芜了,孩子们都远行了,未来的“三宝”又谁来守护?

老家是根,根深才叶茂;老家是源,源远才流长!我爱老家的山山水水,更爱老家的父老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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