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民间故事

金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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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也不敢相信的,这些话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也想不到会是从这个人口里面说出来。他是人吗?我不知道,但此刻他绝对是披了一张人皮的。

金三其人

金三今年五十多岁,某中学的教师,我认识他时不过20多岁,刚刚大专毕业,在一个小学任教。

他是我三竿子打得着的亲戚,说起来我应该要叫他一声姐夫,我好像也叫过几次姐夫。

第一次和我表姐来我家,是因为他想调去某中学任教(据说比原来的学校好),而我爸又刚好认识几个人。

一、食堂的免费米饭

一两岁的孩子吃饭是不规矩的,金三的儿子吃饭更不规矩,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不晃几圈是很难吃完一餐饭的。

在农村有小孩子的人家,会喂几只鸡,一来下了蛋给孩子补身体,二来可以啄食孩子掉在地上的饭粒。而金三家儿子掉在地上的饭粒是不允许鸡吃的,至于为什么?至于是为什么呢?二十多年过去了,至今仍无答案。也可能是我没有向老师(金三)请教答案,也有可能是他说了,我忘记了。

既然掉在地上的饭粒不给鸡吃,那,那掉在地上的饭粒最终的归宿是去了哪里?请注意,别眨眼,别说话,答案马上揭晓。

那次我去金三家作客,正遇到他家在吃饭。儿子在小桌上吃饭,金三蹲在地上捡食儿子掉在地上的饭粒,嘴里不忘说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会儿,儿子抬着饭开始在房间里巡查,饭是边吃边掉的,儿子在前面走,金三在后面跟。一大一小,一走一挪(金三一直是蹲着走的),这出戏,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我敢对天发誓(对地也行)这绝对是真实的。天知,地知,金三知,儿子知,我也知,表姐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出好戏她已经看腻了,也就不觉得新奇了。可能你会问我:“你表姐呢?”嗯!表姐和我坐在一旁,讨论着女工刺绣的事。

地上的饭都让金三捡食了,那鸡吃什么?你告诉我,鸡吃什么?这灵魂的三拷问,在坐的听客们是不是已经从心里问了几遍了?它不可能吃点砂土啄点草叶就生出有养营的鸡蛋给你儿子补身体?此话甚是有理,答案请看下面。

收拾好碗筷的金三拿着一只碗就往学校的食堂跑去,转眼功夫,就盛回一碗,籽粒饱满,晶莹洁白(此处允许我稍微夸张一下)的大米饭。米饭静静地卧在那一只白瓷碗里,惊恐地睁大眼睛,不知道等待着它们的是什么命运。

“咯咯咯咯(le)咯咯咯咯……”金三亲切地呼唤着,他那两只亲爱的,可爱的,有皂白色花纹的母鸡,好像在说:“开饭啦!开饭啦,看看你们谁跑得快。”我是不懂鸡语的。只见那两只鸡欢快地左右摇摆着脑袋,一伸一缩地朝金三的脚下飞奔过来,仰着头“咯咯咯咯(ge)……”地叫着,金三将饭粒撒在门前的水泥地上,任凭自家的那两只鸡自己啄食。至此,一天中的午餐算是告一段落,金三抱起儿子,教孩子背唐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儿子却指着地上的鸡:“鸡,鸡,鸡……

关于金三在地上捡饭吃的答案,我一直也没有找到正确答案,但我揣摩了一下答案。金三父母都是农民,他吃的米饭是他父母亲种出来的,所以特别辛苦。当孩子的饭粒掉在地上时候他是何等的心疼,那一粒粒米要花去他父母多少的心血才装进他家的米缸,又得经过多少道工序,才成为孩子与他的盘中餐。那米饭就这样白白地掉在地上,他能不心疼吗?爱惜粮食,要从孩子抓起,从我(金三)做起,不愧是当老师的,这以身作则做得真好。

饭堂里的米饭是怎么做出来的?米饭来的很容易,只要拿一只碗(或可以盛饭的器皿)就可得来。

各位看官,不要怼我,我知道你们心中已经有很多答案了。

二、我们都是打工族

后来金三调去某县城中学任教,分了一套两居室的住房。刚好我姐姐也在这所中学任教,我有空时去姐姐家玩,也会遇到他。

那日我去幼儿园接姐姐的女儿,碰上了金夫人(我表姐)她去接她儿子。她力邀我去她家玩,我并不想去,可两个小孩子碰在一起了,就想在一玩。我无奈,便跟着也去了她家。这两小孩子在一起搭积木,拼图,画画,玩起来便忘了时间。我在一旁开着电视,拿着书(那时没有手机),目光在街上巡视。

那一晚我在他家吃的晚饭,后来姐姐找到表姐家将我们接了回去。

后来我也偶尔去表姐(金三)家,每到饭点,姐姐总是叫我在她家吃饭,要不就是让我吃了再去。其实我是不大愿意去他家的,我和表姐小时候虽然感情较好,却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无非是聊聊天,看看书,做做女工。

搬到城里以后,金三没有去食堂舀饭了,好像是因为离得远吧!还是因儿子已长大,不掉饭粒了,具体原因我也不大清楚。我没有去过他任教的中学,也不知道那食堂里的米饭是什么样子。他家依然养着几只鸡,不过都收在阳台上的鸡笼里,食槽里有饲料也有菜叶。

金三家饭菜特别清淡,软乎,据说是为了好消化,至于肉蛋等,那是孩子的营养餐。她们说,他们说……说了很多很多,我竟记不得了。总之我以后去到那个县城,就再也没有去他家吃过饭了。不要问我什么原因,我不会给你们细细道来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又管不着。

我结婚了,夫君和我都是打零工的,有时也摆地摊当小贩。打零工做小贩都是用劳动赚钱,姐姐这样说,哥哥嫂子也这样说。可表姐和金三不这样说,他们认为这是没出息的。“做点小生意的们,有什么……”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尤其是才初中毕业的丈夫更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就是做点小生意的,就是漂游浪荡打工的。啊!嗯!呃!唔!这叫我说什么好呢?都怪当初不努力,没有考个好的学校。

妹夫用五年的时间上完三年级(有两年时间挖中药,做竹器),十五岁在饭店打工做学徒。后来在省城开了一家老年会所(餐饮娱乐一体化),表姐一家因事去到省城都会去妹妹家吃饭,还夸妹夫的家常菜做得好(当然了,这是免费的)。

我结婚后,夫君将他的钱拿出来和我在我的县城买了房。金三来过,金夫人也来过,那是他们为了躲政策(十多年前计划生育很紧张)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夫君在外省打工,我带着大女儿住在妹妹家,那时妹妹开超市,她老公也在外打工。家留给金夫人,我或别的亲戚偶尔去给她送些东西。我有时住在母亲家,婶婶家,那时我是走东家串西家的主,嫂子开玩说,我无公管,无婆收,成了个游子。

后来金三将金夫人接走,生下一个儿子,我没有去贺喜。他大儿子结婚也让哥哥请我去贺喜,因为一些原因,我也没去。

三、生病的老娘舅

舅母早逝,舅舅九十有三(高级教师)有三个子女,大姐、大哥和表姐(金夫人)。为了孩子们不受气,舅舅没有再娶。

大姐夫妻俩都是教师,大姐夫已故去,大姐已退休,一子一女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姐一个人住一套三居室,儿子儿媳偶尔回家同住。

大哥也有一子一女,均未成家,大哥也病退,女儿身体有恙行动不力。

早时候舅舅与大哥一家同住,后来住在大姐家,行动方便时,都是大姐在照顾。

年前舅舅旧疾复发,年老体衰,行动不便,大姐便将舅舅送去金三家。金三家现也在开发区卖了一套四居室带超大阳台的房子。

上个月与母亲一起去看舅舅,舅舅还能戴着眼镜看书,只是行动迟缓,特别怕冷,耳朵也不够灵敏。

那天是因为提了些营养品去给舅舅,不得已先去了金三家。到金三家时,也是下午四点多了,表姐执意要将我们留下共进晚餐。她将电饭煲插上电后,就去买菜了,还让我剥些蒜等着她回来炒菜。

母亲与舅舅坐在电烤火炉旁聊天,我在厨房剥蒜,又刮了一块姜。

大约一个小时,金三回来了,他给我打过招呼就去客厅问候母亲。电烤炉功力很大,客厅很暖和,金三看着电烤火炉向四周散发的热气:“怎么开这么大呢!一个小时就得好几块钱的电费。”说着将电烤火炉关了,我是不觉得冷的,除了穿得厚,平时就不爱烤火。可是母亲和舅舅都是必须守在火炉旁的人,可金三他……

母亲没有言语,依旧和舅舅高一句低一句地问答着,有时候是自言自语,有时候又答非所问。毕竟两个老人耳朵都不太好了,舅舅问:“秦维利(夫君)回来没有?小竹竹考在哪个学校?”夫君被封在工地上,大女儿今年才高考,我如实回答。舅舅又说:“才记得我教你写作业的情景,娃娃都读大学了。舅舅又忘记了,我女儿今年高三。这回我没有纠正,他听不到,或者他就认定我女儿应该读大学。母亲又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拉着舅舅的手说着家长里短。

“你舅舅的手是冰凉的。”母亲说,我也才记起,火妒已经被金三关了。舅舅说:“三儿,你看电炉怎么熄了,是不是哪里接触不良,是不是我的脚绊倒了电源线……”

我家用的是燃气烤火炉,并不代表我不会操纵电烤火炉,可金三家的电烤火炉我还真不会操作。

不大一会儿,表姐回来了,手里拎一棵白菜,一块豆腐。她说:“去晚了,没有其它菜了,就只买块豆腐和白菜回来了。”

舅舅听到女儿回来了就说:“宁宁,你看这电炉怎么不燃了,我们冷。”表姐没有说话,默默地打开了电炉。

这时金三开口了:“电费贵得很,一个月用去了好几千……”我不否认,金三夸大其词的本事从未减过。哥哥家的电炉,只要有人在客厅,都是开着的,他怕冷,房间里还要加装空调,一个月上千度电是有可能,那也才几百块钱。

那一晚的饭吃得索然无味,母亲勉强留了下来,我则去了族中的嫂嫂家。嫂子家串门的人说:“你表姐买菜都是挑没有鱼肉,卤菜的市场,所以她只能买到白菜和豆腐。”另一个人说:“有时候也可以买到洋芋和青菜。”“你表姐真会挑时间买菜,去的时候人家肉都卖完了,鸡,和鱼已卖完了。”这些玩笑话我在二十年前就听到过,不足为奇。

舅舅已经不能独自下楼了,趁有空,我想去多陪陪他。嫂子坚持让我吃过中饭再去,她将摊子交给哥哥,便陪我上街买菜做饭,有鸡有鱼,还有年前熏制的腊肉、香肠。

两、三点启程去金三家,一晃又到了下午。金三下午回来得早,口里叨叨着一些不中听的话:“九十多岁了,已该死了,不死就将你送到老屋去(舅舅乡下的老房子)……你如今这样都是你前半辈子(上辈子——此处声音较低)作孽造下的恶果,没谁伺候得了你……”这些话我听到了,母亲也听到了,舅舅有没有听到我不知道,可能是听到了,但他选择听不见。

据我所知,舅舅是个性格极好的人,当初因为历史原因被迫离开教师岗位,喂过猪,养过鸭,做过木工,有很严重的风湿和胃病。小表姐换房时,装修的全部费用都是舅舅出的。听到金三这些话,我真想上前给他几个耳刮子。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旁边站着木头一样的表姐,她耳不聋,眼不瞎(心眼一定是蒙了灰的),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那一晚,我和母亲在姐姐家吃的饭,也顺便住在姐姐家,从此我再也不想去金三家。

几天后我将这件事对妹妹说起,妹妹说:“你怎么不怼他,要是我……”妹妹脾气比我还火,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如果她在肯定会怼得金三体无完肤,还会顺道拉上金夫人。大表姐也很气愤:“我把我爸接来,大不了我请个男护工,生活费我出,我爸的工资够请护工的。”说这话时,大表姐的眼睛里有泪,脸也气得通红。

舅舅何去何从,正在商议中,我另一表哥说:“我接我二爷来我家,我不用做事,可以陪他聊天。”

舅舅还在金三家,他只能是选择性听见或选择性看见。母亲说:“瞎了,聋了还好,省得受那没良心人的气。”

养儿才知父母恩,金三都快当爷爷了,教书育人,教的什么书,育的什么人。有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只是披了一张人皮混进了人群。

金三的这张人皮也好看不到那里去,人家对自己都不好,对自己父母都不好,还指望对一个外人好,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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