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休息会吃凌块儿
冬天的晚上,他坐在我家炕头上,这炕火热,我们都坐在各自的被子上,因为冬天没有火炉,做饭烧柴禾,爸爸要数着烧,妈妈等爸爸出去后,往锅底放大木头,屋中才有几分热气。
外屋的水缸个子真大,在我的眼里,他有两间房那么高大。他是个好东西,里面的水好深,二哥抱着我时,会吓唬我,把我扔进去,他还要嚷嚷“有买小猪的吗?没买小猪的,我可把老妹子扔水缸里?”
除了我自己咯咯笑,没有人搭理我们。
这大水缸在冬天,结一缸的冰,厚厚的,姐姐用水瓢砸碎了冰块,把碎冰放小碗里,给我吃,我总吃不够,妈妈就把碗拿走了。
我天天盯这水缸,幻想有一天爬上去,亲手砸冰,吃个痛快。
水缸旁边有个梯子,我会爬梯子,爬的猴一样快。
二表哥在讲吊家的故事,讲到高潮,他拿起红窗帘,围着半个脑袋和整个脖子,呜呜咽咽,一声长气一声短气,听得我膀胱涨起来,我要去厕所了。
哥哥姐姐都听的入迷,缩着脖子,又抻长脖子,哪里顾得我?
二表哥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拉着红窗帘,二姐熬地叫了起来了,大家哄堂大笑。
我憋得厉害,只好爬下炕,钻到外屋,脑袋还得留在内屋,眼睛绝对不能瞅屋外的,黑漆漆的冬日夜晚,风隐隐地吹,我怎么听,都像女人哭,然后,我看到了大水缸旁边的大木梯。
二表哥换了个故事,大家全神贯注,没有人注意我。
我又看看大水缸,想着他一肚子的好料,越想越馋,我溜过去,爬上了梯子。
屋里又欢笑起来,小狗子嚷嚷去厕所,没有人肯的跟他搭伴儿。
我颤颤巍巍爬上梯子,爬到水缸上,伸手够冰面,我的手太短了,我把身子探过去,手指摸到了冰茬,这里刚刚被砸开,有个大窟窿。
我捞到块大冰块,心里真是高兴,于是,兴奋过度,脚一秃噜,整个人都载进了大水缸。
冰凉的水浸过来,头皮一阵凉爽,紧接着发麻,我使劲踢蹬小腿,耳边却清晰地听到屋里哈哈的笑声。
大冰块顶着我的脑门,我手里还攥着一块。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惊慌起来,一连串地声音,有人拔萝卜一样,把我拔出来,有人探探我的口鼻,接着,我被送到了妈妈怀里,脱去衣服,妈妈搂着我,又把被子捂在我身上。
“老妹子手里拿着什么?”
“冰块!”
“这块冰又大又厚!”
“她怎么捞的?”
“爬梯子!”
“又从梯子折大水缸里的!”
“谁把梯子放水缸边的?”
“谁知道她会爬梯子捞冰块?”
有人掰我的手,我打死不放手,人们就放弃了。
我睡了好几天,等到二表哥再来讲故事,外屋的大水缸加了个好重好重的木头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