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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狐鬼图之贝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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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波涛汹涌,连绵起伏,巨浪滔天,风狂雨骤。

花妖狐鬼图之贝富

深深的洞庭湖底,明珠被珠链锁在砗磲雕床上,她的手腕和鱼尾都被约束了。

明珠链勒进肌肤,一粒一粒血珠崩出来,跃到水里,却不分散,好像花蕊之珠,翻滚着浮到水面去了。

明珠披头散发,她咬紧贝齿,绷紧了躯体,可这躯体瑟瑟发抖,好像湖面被风暴席卷的小小孤舟。

一把咄咄的刀,沿着她的脊梁骨,慢慢上升,裹着脊柱,一点一点的剃过来,刀尖出没,这痛苦就无边无际。

洞庭观察这刀刃,奈何刀刃及其狡猾,若探出头来,必锁紧刀尾,这刀连绵而至,逼迫得明珠一声一声的惨呼。

刀从明珠脊背透出,刀尖一点繁华,咧咧地看着洞庭,明珠脸色苍白,火焰般的鱼尾也失去了艳色。

“哥哥!”她呼唤,“我心里好痛!这刀又插进来了!哥哥,你帮我拔出他来吧。”

洞庭额头沁出冷汗,森森的汗珠啪啪落进水里,变成粒粒珍珠。

他伸出手,捂住明珠手腕,他注视刀刃,突然问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妹妹?”

刀锋又钻了出来,斜斜地划过明珠的肌肤,血大片地流出来,这些血盘旋不住,凝成了大朵的牡丹花。

明珠又一声惨呼,她觉得心脏要洞开了。

“哥哥!”她呼唤,“我活不成了!我真的活不成了!好痛!好痛!”

洞庭忽然跪下一膝,他把光洁的额头抵在明珠的手腕上,他有几分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想折磨,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你为什么要折磨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刀锋又钻出来,这刀竟然是砗磲所制,他把刀尖对准明珠的心脏,阴惨惨地低低笑起来,“你的妹妹?好大的口气!你是洞庭湖的主人,请问,你得本相是什么?”

洞庭没有回答,他呆呆看着明珠,明珠痛苦地喘息,明显失去了意识。

“我是一颗螺。”洞庭说,他难堪地低了头颅,“我是一颗碧螺。”

“不要说的这么好听!”砗磲尖刀说,“你不过一颗绿帽子螺狮吧了。”

“我是贝!是砗磲!是人类追求的最终级财富。”砗磲尖刀说,“人类爱我们是天性!他们都知道这个至理,他们世世代代唱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哈哈!”

洞庭抬起眼来,他的眼神空洞,明珠陷入了昏迷,进入沉睡,慈悲的睡神怜悯地轻吻她的额头。

这美丽的人鱼仰着脸,乌黑的发随水飘荡,苍白的脸颊灰暗,纯洁年轻的躯体经不得珍珠锁链的重量。

她摇晃起来,湖面的巨浪终于波及到了湖底,她被水流激荡,在锁链上沉浮。砗磲尖刀划破她的锁骨,从锁骨里剜出一粒珠子,金黄的珠子闪着不详的紫光,他用刀尖顶起这粒明珠。

“不要割下它。”洞庭失声呼唤,“我求求你,不要取出这明珠!它是避水珠,取出它,明珠就会溺水而亡。”

“溺水而亡?”砗磲尖刀痴痴地笑了,“明珠还会呼吸么,她死了多少次了?或者说,她被救活多少次了?”

巨浪在湖面疯了般起落,湖底也动荡起来,明珠忽上忽下,明珠链无情地锁着她,将她禁锢在湖底。

她闭了眼,睫毛弯弯,在脸上撒了一层暗影,她得胸口不再起伏,而砗磲尖刀围着她的胸口,依次点击,刀尖出没,必会捅出一颗珠子。

珠子落到地面,慢慢聚集,拱了起来,叠元宝一样,堆成了金字塔。

明珠链仿佛有了生命,狠狠锁紧,勒到了骨头,可这美人鱼也在缩小,细弱的手腕渐渐从珠链里退出,这女孩子终于跌到了珠堆上。

“不要这样。”洞庭说,“她是我的妹妹。”

“她是珠母。”砗磲尖刀说,“当年,柳易的父母用家传的宝珠,作为聘礼,想要求婚洛牡丹。可这珠宝实在珍贵,价值连城,洛云起了不良之心,图财害命,夺了这珠宝,把柳易三口推下了洞庭湖。”

洞庭脸色苍白,他低下腰,抱起明珠,明珠依然缩小,她慢慢缩得只有一寸大,成了珍珠人,浑身冒出珠光,她合了眼睛,弯了嘴角。

洞庭用手托着她,子珠欢呼雀跃,一层一层累积,像螃蟹一样,他们又聚集起来,向着明珠人滚动。

“我们的珠母。”子珠说,“洞庭哥哥,把珠母还给我们吧?”

“还不把明珠还给他们?”砗磲尖刀立在桌子上,他吭吭地颤动,刀芒吞吐,“你以为偷龙转凤,偷梁换柱就可以瞒住所有的人么?”

“人类爱财。”砗磲尖刀说,“我是个万年珠蚌,我也孕育了一对明珠。”

“人类爱财,不是为了花销,而是为了占有。”砗磲尖刀说,“他们费尽心机,得到的财宝,都放进黑箱子里,藏到暗室,每天偷着数,每天偷着看,宝珠到了他们手里,不会再见天日!”砗磲尖刀说,“我真不明白人类的贪婪。”

“我是最大的财富。”她忽然骄傲地挺直身体,“万年珠蚌,是最大的贝,就是最大的财!是王八财!人们觊觎我,又觊觎我的儿女!”

“可你已经是尖刀了,不是什么大贝,更不会有人类因为贝而发财致富。”洞庭冷冷地说。

“我当然知道这一切。”这砗磲尖刀笑眯眯地,“可我知道谁是真正的珠母。有了珠母,就有了一切。”

“我不明白。”洞庭说,“你为什么会觊觎人类?难道你也爱什么大财,想发什么王八财么?”

“你哪里知道人世间的好处!”砗磲尖刀说,“那十丈软尘,万里红云,有多少七情六欲,有多少湮灭繁华!”

“这么多年来,我就这样看着人间。”砗磲尖刀说,“沧海变桑田,我由东海的最深处,被裹夹到洞庭湖里,每天看舟来舟往,看水面人影,听他们唱歌咒骂,我心里这么向往人类的世界。”

“要到人间去,没有钱财能行么?”砗磲尖刀说,“况且。我的儿女已经在人间了。”

“牡丹怎么到了洞庭湖里。”她又笑哈哈,“明珠就怎么到了洛家。”

她看着水底,子珠抗着明珠人,东奔奔,西跑跑,高兴地喧哗,兴致勃勃地计划,说,他们要跟随母珠到世上去。

“那里好美啊!”他们议论纷纷,“只要有钱,哦!哦!哦!就是贝,贝壳的贝!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

“人类什么都会做。”又有子珠说,“他们居然会雕刻精美得盒子,把我们放进去。那里冬暖夏凉,又干净又宽敞,而且,雕刻盒子的木头都是珍贵的香料,闻起来喷喷香呢。”

砗磲尖刀又挺直身体,洞庭忽然诡异地笑了,他轻飘飘地说:“所有的人都知道,世间母珠只有一个,就是随侯珠!明珠绝对不是随侯珠!”

“明珠当然不是随侯珠。”砗磲尖刀神秘地说,“她是和氏璧。”

“和氏璧?”她吃吃地笑了,轻佻又风骚,“世人只知随侯珠,世人以为和氏璧丢失了,可没有人知道,和氏璧被抛进了洞庭湖。”

“财富啊!”她哈哈大笑,“倾国倾城的宝璧其实是宝珠!的的确确是倾国倾城!这世界,只要有贝,哦!不不不!有钱,就什么都能买来。我要去人世间了,带着和氏璧,去倾了城倾了国。”

她扭过刀身,冷冷看着洞庭,告诫到:“你最好守住你的秘密。我最少不会伤害明珠。至于牡丹,你说,名花倾国,我要货卖哪一个呢?”

“你最好加点小心。”洞庭也冷冷地,“世人贪财,也有世人视财如敝履。”

“我们来打个赌么?”砗磲尖刀说,“我们来赌世人是否都贪财么?”

她招摇地蹦蹦,随着水流,变成了一位绝美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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