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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素材

本文已影响 2.63W人  蒙甲兴

蒙甲兴

午后

太阳晒得人头皮生疼。如果划根火柴,估计连空气也能点着。赶下沟的羊不散开来吃草,拥挤在土崖下的阴凉处张嘴喘气。黑旦心里明白,只有等到太阳落了山羊才肯吃草,便提鞭转回到他的搭档侯三乘凉的树下。

“狗日的太阳,不打算要它爷爷的狗命咧。”黑旦靠树坐下,自言自语道,“有碗凉搅团那才叫美哩。”

“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侯三依旧躺着,眼也不睁,冷冷地说。

“狗日的朱队长骂我们出工磨蹭大,说不准这会儿他又回家躺在凉窑里了。”

“要不,你回去看看?”

“老鼠舔猫尻子,我找死呀!”黑旦瞪一眼侯三,又羡慕地说,“哎!狗日的朱队长活得真滋润。”

“眼红了?”

“谁不眼红!别的事就不说了,单说村里的婆娘,他想睡谁就睡谁。”黑旦嫉妒了。

“人家手里攥着工分票。”

“就是。”

“你这辈子没那指望。”

“也别把黄河看成了线。”黑旦睁大牛眼,不服气。

“哼!你祖坟就不发那脉气。”

“凭啥?”

“当初,你先人死了和驴埋在一起的。”

“你看见了?”

“不用看,你家后辈那个不是蠢驴!”

“你骂我?”

“不是骂,是抬举!”

话说到这地步分明是抬杠了。黑旦生气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放羊是个既单调又乏味无聊的活。再说两个人的世界,谁拿谁也没办法。沉默了一会儿,黑旦又开口:“狗日的朱村长日了啥鬼就当上了官?”

“给干部包饭。”

“包饭跟当官有啥关系?”

“啥也不懂,蠢驴!”侯三继续说,“这一来二往公社的干部不就认识了吗。”

“也是。”

“他老婆‘大水梨’又太会来事。”侯三一咂舌头,“唧唧,那尻子舔的……”

“收住涎水,看把你香的。”

“不满一年,就和公社革委会的马副主任认了干妹子。老队长呢,也就船到桥头车到站了。”

“奥,原来是这么个绞绞。”黑旦赞叹道,“这等好事我咋就碰不上呢?!”

“快了,到了猴年马月自然就是你的了。”侯三嘲讽道。蝉儿在树梢叫得人心烦,太阳依旧喷着火,汗液像泉水从毛孔里往外涌,热啊。

“告诉你个事,嘴可要把严实了。”黑旦总是闲不住嘴。

“有屁就放。”侯三瞧不起给旦。

“昨夜朱队长偷粮食哩。”

“不是偷,叫拿。”

“为啥?”

“因为他是朱队长。”

“满满五麻袋哩。”

“这不新鲜。”

“偷了粮食,粮囤上的字印就损坏了,这可咋弄?”

“叫栓娃拿粮印重按呗。”

“栓娃能干吗?”

“就说老鼠踩了。”

“栓娃肯定也有份子。”

“有个屁。”

“咋?”

“栓娃是瞎子你不知道!”

“啊!我把这茬忘了,狗日的朱村长耍套套糊弄百姓。”

“唉,等你把事情弄明白了,那是正月十五贴门神可就迟了半月了。得得得,老说朱村长干啥,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我有啥事?”

“娶媳妇呀,人家女娃嫌弃你呢。”

“嫌我啥?”

“农民。”

“农民咋啦!农民也是人嘛,又不缺鼻子少眼睛,”黑旦的情绪有些激动了,“她也是农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给我急啥,这事儿没戏了。”

“事不成,提亲酒可要退我,那是我舅送我爹的,藏了好几年都没舍得喝。”

“不可能了。”

“耍赖?”

“我把它送给朱队长了,朱队长现在封我为羊官,管你。”

“那酒是我的!”

“要不然你去找朱村长讨回来?”

“你欺负人。”

“呵呵,只顾听你瞎咧咧,羊群跑到沟那边去了,你快去拦羊吧。”

“这回应该轮到你,我不去。”

“轮我?笑话!我现在是领导,你若不听使唤,我立马向朱村长打小报告,晚上就开你的批斗会。”

“别价!我去还不成嘛。”黑旦一肚子的委屈,“我咋这么倒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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