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短篇小说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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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离开这个城市之前,我去向小扁告别,在这座城市的某所大学里我找到小扁。

1989

小扁问我要去哪?我说,浪迹天涯。小扁说,那你怎么过活?我拍了拍那把已断了一根弦的破吉他说,我可以卖唱。小扁说,可以带上我吗?你卖唱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当拖儿。我说,姑娘,你以后的生活就是毕业后,找份体面的工作,在这个城市买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最后我看着小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那次小扁应该是洗完澡出来见我的,她尚未干的头发凌乱的打在额头上,身上一直散发着不知什么牌子的沐浴乳的味道,香而不妖,卓尔不群。认识这个姑娘那么多年,第一次对她有了生理反应。我立即制止了自己的邪念,我怎么能思想上对小扁耍流氓呢?

我买了张开往南方的火车票,至于去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买的是终点。但我的目的地不是终点,说不定我会半路下车。

车是绿皮的,注定这次旅程会很慢,会在很多个站点停车。这些站点有的很小或贫困。

我离开这个城市,并不是讨厌它,我还是比较留恋它,更多的是沉淀在这座城里自己最好的年华。那段时光充满了浪漫人性和绝美的纯情。最后,那一切,在成长的某个黎明,被碾为尘泥。

如今,在回望的眸中,那曾经存在过的理想和激情,像童话般虚幻而又美丽,像一轮永远无法洇干的泪痕,充满了感伤和怀旧的气息。

也许抛开那段时光,前面有更好的等着你。

火车刚刚离开车站,我就看到了那座宏伟的跨海大桥,隐隐约约地横跨在海面上像是海市蜃楼。遗憾的是这么多年,我从没上去过。只记得在13年时我与老刘在红石崖近距离的看过它。

那是六月的一个下午,我与老刘穿过一片工业区,来到红石崖,我俩蹲在一个水库边,老刘点了一只烟,指着海面上那座桥说,看,那就是跨海大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座桥的尽头是青岛北站,原来它横跨了海面这么远的距离。卧槽,真牛逼。

火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物由慢变快地向后退去,半个小时后我完全脱离了这个城市。

车上挤满了人,大部分说着我听不太懂的南方话,我艰难的找到我的座位,把占我座老头轰走,老头骂骂咧咧的走开。

这是十月的车厢,加上绿皮火车开的温度很低的空调,车厢里不算热。一个穿着暴露的中年妇女,引来的众人的目光,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目光。女人还被拥挤着,只听女人大喊一声,挤你妈。众人才将目光在女人身上抽离,我也将头扭向一边看向窗外。

第一次坐绿皮火车是在二零一零年的冬天,那时我去北京送一个朋友,送走朋友后已是夜里十点多,六里桥车站漆黑空荡,只有几个旅馆拉客的中年妇女机复读机式地喊着,旅馆,暖气,上网,我冲她们摆摆手,拒绝她们。其中一个中年妇女亮出杀手锏——小姐要不要?我停下脚步,那中年妇女看我停下脚步觉得有戏,凑了过来,说,小伙花姑娘地要不?外地货本地货都有,环肥燕瘦,东京热,一本道都有。说的我蠢蠢欲动,我上下打量这个皮条客,她竟然知道环肥燕瘦这个词,并且还了解岛国文化,这让我对她刮目相看。最后我还是觉得我的年龄不适合去嫖娼拒绝了她。

我没有目的地的往前走,寒冬腊月的北京街头,除了我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几辆出租车快速开过。我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突兀。最后我走到一个站牌下,上面赫然写着公主坟三个字,旁边一家摩托车修理铺子散发着昏暗的灯光。里面一个老头直勾勾的瞪着我,丫的,这厮是不是要打劫我。

吓得我魂飞魄散,赶紧打了个出租飞奔而去。司机师傅是个好人,帮我定了票,我坐上了去济南的火车。凡是坐过绿皮火车的人都会遇到一个喜欢高谈阔轮的人,不管你愿不愿听他说话,他都在喋喋不休地讲,对于这类蠢货我都避而远之,因为他们会争论谁更了解东北大米而大打出手。

窗外一片即将成熟的玉米地呈现在眼前,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家乡,往年的这个季节的晚上我都会躺在收割的玉米堆上数星星,秋天晚上露水很重,四周散发着泥土的香味。

此刻我想起了小扁,不知道这姑娘回家了还是干嘛去了。我打开手机有一条小扁发来的信息:狗哥,那副画你现在看懂了吗?如果你没看懂就收藏好,那是我求我老师画的,向我老师求画的人非富即贵,那副画定保你生活无虞。

在这个城市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将车停在某大学门口,在车顶上放一瓶水,会有女学生来敲你的车窗,你可将她带回家或带到酒店,水的价格决定在对方的价格。

八月底的一天我与老郭将车停在了一所大学的门口,老郭不挑食非要在车顶放瓶康师傅,我劝了老郭一番,最后老郭含泪放了瓶依云。我俩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敲车窗,我说,郭哥,怎么没人来呢,是水的问题还是车的问题。

郭哥有些气馁,说,水可以换,车我可换不了。于是我将依云换成了康师傅。我与老郭呆呆地看着车外,我说郭哥,这个学校的学生质量有点次啊,都土里土气的,都背着大包小包的,还有背着尿素的。只听老郭大喊一声卧槽,怪不得没人来,今天是开学的日子。

在我俩即将放弃的时候,一个穿着格子衫,牛仔裤的姑娘敲了车窗,我与老郭相视一笑,心想来活了。我将车门打开,姑娘说,大哥你是卖水的吗?你这水多少钱一瓶?我说,妹妹啊,我是来买东西,不是卖水的。姑娘焦急的说,那你能把水卖给我吗?我是新入校的学生,忙了半天了渴死了。看到她的狼狈样,想起了我初来这个城市求学的样子,于是我将那瓶依云送给了姑娘,姑娘道了一声谢跑开了。最终我与老郭失望地离开。

再次见到小扁时那是一年后了,我与老郭去见客户,那天秋高气爽,我倚着车点了一支烟。一群姑娘走过我的身边,其中一个停下来对我说,大哥,又来卖水啊?我没有认出小扁,她的变化很大,穿了件牛仔外套,里面仍然是才见她时的那件格子衫,下面穿了条八分米色休闲裤,脚上穿了一双匡威帆布鞋,格子衫束在裤子里,扎着一个丸子头,看着既时尚又干练。

我很难想象这个就是去年那个土里土气的女孩。也许小扁一开始就是个洋气时尚的女孩,只是才见她那天我看走了眼而已。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天不卖水。小扁走下很远又折回来,说,大哥,加个联系方式呗。

车里的老郭,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晚上我收到信息,是小扁发来的,信息内容是,谢谢你的水。

我将她的微信名字备注成小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她的胸很平。

三个月后小扁约我吃饭,她在学校附近找了家沂蒙炒鸡饭馆。我到了时她已等候多时。我们点了店里的特色沂蒙炒鸡,要了瓶青岛啤酒。小扁告诉我她是学美术的,我开玩笑说,怪不得我见你一身的油墨,还以为你是个不讲卫生的孩子。

小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这东西什么味道啊,接着一饮而下,喝完吐了吐舌头说真难喝。小扁拿着筷子在我面前比划起来,我发现她竟然带着一块卡地亚的手表,我再看看我手上的卡西欧,偷偷摘了下来。心里琢磨道,同样是姓卡的表,差距怎么这么大。

小扁继续比划着说,后来我知道你不是卖水的了,哈哈。我现在也知道在车上放瓶水什么意思了,哈哈。今天我请客哈,我勤工俭学挣了600块钱。这时我发现小扁脸上已泛红晕,没想到一杯啤就把自己干倒了。

小扁继续说道,我的舍友都回家了,宿舍里就我一个人,你送我回去哦。我怕别人误会我社会闲散人士勾引无知女大学生,赶紧付了账拖着小扁走了。路上小扁又是唱歌又是吟诗,引来了路人的围观。我暗想这货年纪轻轻的酒品太他妈次了。以后孙子再跟她出来。

那天过后我不得不改变对小扁的看法,她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气场,她不是一个乡下姑娘,也不是一个普通城市女孩,因为一个普通女孩不会戴卡地亚的手表,背香奈儿的包。但是我对她的背景毫无兴趣,也许几天后就会忘了我是谁,我也只当她是个闲的无聊的学生。

后来我与小扁熟络了起来,我仍然不知道她是哪的人,因为我从来没问过她,但是偶尔在她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方言里,我猜她可能是本市人。小扁除了她的成熟外,内心其实是个简单的姑娘,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只要给她口吃的她就会跟你走。但是她只认第一个给她那口吃的人,不管后来有多少人给她多少山珍海味。

我经常会拿着小扁画的画去骗别的姑娘。所以在很多姑娘眼里我是一个优秀的艺术青年,深得姑娘们的青睐。两年后小扁送给我一幅画,并告诉我不能拿这幅画去骗小姑娘,原来我拿她的画去骗姑娘的事她早就知道。

那副画是副油画,以我当时对艺术的鉴赏能力我没有看懂,小扁告诉我看懂了告诉她,看不懂一定好好保存。我经常会拿出那副画来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实在是看不懂就挂在了网上,希望有人能看懂告诉我,没想这幅画被人看中,给出了五千元的价格然后被我卖掉了。

多年后,在我所游历的某个城市的新华书店里无意间发现小扁送我的那副画和安格尔的《拉斐尔和弗娜里娜》很像。

这个世界上,记住你的人很少,让你记住会更少,就像小扁这样的女孩,起初我只是送给她一瓶水,她却利用家庭的人脉关系给我求了副价值不菲的画。

火车经过一个小镇,缓缓停下。小镇的烟火气让我忘记了刚才路上的荒凉。我定位了一下位置,妈的,连山东的三分之一都没走出去。

这里并不是我理想的下车地,除了距离我所离开的那座城市很近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小镇太像我中学时代的平安镇,我的肮脏的中学时代都是在平安镇度过,整个中学时代我们除了打架斗殴,建立帮派,纹着哆啦A梦去跟人火并外,似乎什么都没干。

哦,我还帮人送过情书,还拆散了一对野鸳鸯。其实拆散那对野鸳鸯真的不怪我,起因是我一同学喜欢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我的老乡,但是同学间都传言那女孩家里是卖馒头的,我同学感觉没面子,于是向我来求证女孩家是不是卖馒头的,我说她家不是卖馒头的,我那同学长吁一口气瞬间放心,我接着说,她家是炸果子的。同学崩溃。

虽然帮人送情书那次没有成功,但也算一功,一功一过,功过相抵。后来我意识到我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时,他妈的,我都快毕业了。

火车开始启动,我感觉有点累,找乘务员补了张卧铺。我找到自己的铺位,将行李放好坐下来,这时走过来一个女孩,她是我对面的上铺,看来她刚刚去了洗手间,手上湿漉漉的。

女孩穿了件白色T恤,胸口部位印着抗着棍子的猴子,看形象是大话西游里面的孙悟空。那件T恤很大,将女孩的整个臀部覆盖,一双光溜溜的腿露在外面。每当遇到这种穿着的女孩时我都特别好奇,在T恤的覆盖下,下身穿的是短裤还是内裤。女孩笨拙的往上铺爬,这个角度正好利于我观看,于是我猥琐的瞟了一眼。

我躺下来感觉无比的轻松,卧铺车厢人少,空气也变的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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