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

楔子

**年6月5日 周四 雨

今天下雨了，连绵悠长。阴晦的天气没有一丝的光亮，灰蒙蒙的一片忧伤肃穆。

我和爸爸坐了大巴下乡，去那个葬着我半生思念的地方。

羊肠小路有些泥泞，一直铺向一间黑白小屋。我轻轻推开小屋屋门，生怕惊扰了熟睡中的她们。

小院里的大槐树依旧苍翠，在雨中送来隐隐清香。

这是……第五年。

没有她的第五年。

黑白屋的瓦楞上滴下灰色的雨滴。

白瓷花，5年了，我真的很想念你。在天国还过得好吗？至少那云间住的全是天使，不像这世间恶人横行。

瓷花，明天我要出国留学了，不能经常来看你。但是不要怕，还有妈妈和小院陪着你呢。

瓷花，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一）

**年8月20日 周三 晴

爸爸好早就叫我起床了，还说要来什么重要客人。

在我“大肆”地想象时，所谓“神秘的客人”就光临我家了——

和我一样大的女孩儿。

确切的说，是个皮肤挺白，个子很矮的女孩儿。她长长的辫子梳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梳得很精心。着装很低俗，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但有一点很奇怪，女孩的五官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算得上好看，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位奇怪的客人居然让我觉得并不陌生，反而几分亲切。

爸爸介绍这是妈妈妹妹的女儿，比我晚20分钟出生，应该叫妹妹。

我却不肯叫她妹妹。

那个女孩儿小声的说：“我叫白瓷花，如果姐姐不想那么叫我，就直接喊我名字好了。”

等等！当我绞尽脑汁搜索她容貌时，终于想起来，她的五官，为什么和，我的五官相似度出奇呢？还有，她叫白瓷花，我叫白碎花，为什么我们都姓白？

满脑子的疑问却得不到爸爸的解答。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假设，却被一一删去。哦不，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爸爸说白瓷花会在家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叫我照顾好她。

饭桌上爸爸一腔热情一直给白瓷花夹菜，但是让我看不惯的是白瓷花从来都不说一声谢谢，好像这些都是她应该得到的。

我的父爱就这样被减削了一大半，白瓷花初来乍到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我还有妈妈呢！爸爸说妈妈刚生下我就环球旅行去了，等我长大了，妈妈就刚好回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妈妈，总想象她是个美丽温柔的人儿。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白瓷花。

（二）

**年9月2日 晴

爸爸把白瓷花插入了我念的那所中学，并且和我放到了一个班。在初二（2）班里，我是班长，老师摸着我的头一脸亲切地说让我把白瓷花的成绩提上去。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全是些白瓷花出丑的情景，忍不住偷偷笑了。这一整天，我饶有兴趣的盯着白瓷花，哦，这个乡下来的表妹，看你有几分才能？

几乎没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的白瓷花，整个上午，她一直在一个人安安静静做作业，在这个班级里，就像空气，可有可无。

当然，也有人问过关于我和她名字，相貌的问题，我耸耸肩膀装做不知道。下午放学，我不允许白瓷花同我一路走，反正就想疏远她。她呢，倒也识相，

在远的地方跟着我，看我和一群朋友遮掩住夕阳沉落的殷红与亮金。

（三）

**年10月10日 多云

转眼国庆七天长假过去了，我又得回归两点一线的生活。当然，有一件事让我的生活渐渐变了味。

是昨天的月考。

我的成绩年级第一，并不出乎意料，但是，白瓷花的成绩让我大跌眼镜。平时一声不吭的她，居然只比我低了一分。

尤其她的作文，大受老师赏识。老师公开念了她的作文。下课的时候，很多女生在白瓷花课桌旁围成圈，满满的全是人。我的鼻子狠狠酸了一下，把头立马转过去。

白瓷花开始渐渐拥有我的东西，我的荣誉，友谊，亲情。不知道她明天又会拿走什么。

我的骄傲会因为白瓷花的愈加完美而黯然吗？

我不想输给她。

（四）

**年10月30日大雨

下午放学的时候下起了暴雨，风狂恶的吼着，吹卷着纷飞的雨滴，时不时有一道闪电划破苍穹，企图撕裂时空。雷声炸开，恐怖狰狞。

糟了！没带伞！放学的铃声催促着将要归家的学生，一遍又一遍。眉头拧在了一起，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家。

雨越下越疯狂。

角落里的白瓷花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她是带伞的。白瓷花灰褐色的水眸望了望窗外阴晦狂躁的雨天。她轻轻把伞放在了我的课桌上，打算冲出去。那一刹那，我滞住了，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回到家以后，白瓷花正坐在沙发上，包了好多条毯子，爸爸还没回到家。

（五）

**年10月14日 小雨

白瓷花向老师请了假，因为昨天的淋雨她发了高烧。爸爸显是发现了什么蹊跷，轻声问白瓷花，有伞怎么会淋成这样。白瓷花不语。高烧持续，爸爸也请假带她去医院，这个家小小的中心点还是白瓷花。

爸爸爱的天秤在慢慢偏向白瓷花。

白瓷花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我家，她一点都不可怜反而可恨。哎……她是故意的吗，把伞借给我然后淋雨装可怜。什么好看的陷阱，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在我家呆着还想抢走我的东西。

好累啊。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多云转晴了，但愿真的会迎来晴天。

（六）

**年2月12日 小雪

好久都没记过日记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白瓷花在家里呆了大半年，她的父母还是没来把她接走。虽然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可毕竟她也没再怎么针对我。

还应当在加上一句，白瓷花成了副班长，这让我大吃一惊，想当初她还是角落里的小野花呢。她一步一步蜕化也让我不甘落后，直到后来我们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中午的时候爸爸有事先出去了。外面飘着雪，一片片将世界覆盖成纯白的颜色。我和白瓷花第一次呆在一个被窝里看雪。

“白瓷花，你妈妈是什么样的？”我开始饶有兴趣的和她聊天并且不经意触碰到了这个话题。

“呃……她长得很好看，她很温柔，她的眸子是浅褐色的，头发是天然卷的，笑起来有深深的酒窝。小时候，她总是喜欢哼摇篮曲哄我入睡，她的嗓音很甜美。她还会弹钢琴，很优雅，很动人。”白瓷花突然背过了身。她哭了，在我记忆里，第一次哭。

我也第一次安慰她，拍拍她的肩膀，轻轻抱住了她。

“哎，我也好想我的妈妈。你的妈妈是我妈妈的妹妹，那我妈妈也一样美。”

我的眼睛湿润了。

（七）

**年5月20日 晴

这一晃就五六年了。

我和白瓷花可都在读高三了。今年的6月份，我们将考上大学东南飞咯。其实这几年相处下来，我和白瓷花关系缓和了许多。呆久了，自然就生了几分情谊，到底是带半点血缘的亲情还是同学姐妹间的友谊我也说不清楚。

高三的课程特别紧张，更何况我和白瓷花都是实验班班长呢。

今天记日记，当然是有特殊意义的。爸爸说妈妈环球旅行不想回来，然后他们离了婚。爸爸还说他为我们找了后妈。

为此，我和白瓷花表示反对。甚至为了这件事，白瓷花第一次和爸爸吵了架。晚上睡觉，经常会条件不差躲在被窝里哭，很伤心的样子。再怎么说我们也有半点血缘，我也会跟着她难过啊。

窗外冷冷的月光融入夜色洒了一卧室。

（八）

**年6月1日 晴

今天爸爸带来了新的妈妈——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同桌安夏夏的妈妈！经常去安夏夏家做作业看到的美丽温柔的阿姨。

安夏夏的妈妈也记得我，叫我叫得格外亲切。我当时居然忘记了我那环球旅行的亲妈。

从小渴望母爱，直到那一刻，被拥有母爱的感觉“洗了脑”，开口叫这个陌生人“妈妈”。

当时白瓷花下楼梯甩了我和安夏夏的妈妈一记耳光摔门而去。

这是白瓷花第一次打我。我清醒了，顿时有一种想哭的欲望。白瓷花出手打了我！白瓷花怎么会出手打我！

几天前我们还“同仇敌忾”想着反抗后妈，才十天，我们的关系却彻底分裂了。

冷战。

冷战。

我想，一直会到我们各自考上大学的那一天吧。

（PS.是我不该叫安夏夏妈妈“妈妈”，是白瓷花不该打我。我恨她，她恨我，就这样，哎……）

（九）

**年6月4日 中雨

是的，还有三天，就是中考了。学校为高三年级的我们停了可，在家中做最后的自主复习。

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在下雨。小区里安静的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城市的车水马龙的喧嚷渐渐轻了许多。

爸爸说等我和白瓷花考上大学以后，再把安夏夏的妈妈接过来住，毕竟白瓷花情绪还不稳定，不能影响了高考，这可是人生大事。

哦对了，这里还应当提及一下白瓷花，从昨天晚上放假回家开始，她变得好奇怪。

昨天晚上还在持续冷战，我没谁也没理谁。放学回家我就先走了，路过白瓷花教室门口，看见他们班主任还在给他们补课。这算是家常便饭，我呢介于和她冷战，就一个人先回家了。大概晚上八点多，白瓷花才回到家，不过反常的一口晚饭都没吃，招呼也没打，鞋子也没换就跑到卧室里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今天是第一天假期，我早早起床，却发现白瓷花的被子已经叠好了。人呢？爸爸说他也没看到。

晚饭前白瓷花回来了，但对于去哪儿了却只字未提。

她还是蒙头大睡。

（PS.而后几天她一直这么奇怪。）

（十）

**年6月10日 大雨

高考结束！庆贺高中生涯结束！

不过在这里我的心情并不好，原因是白瓷花没有参加高考！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和爸爸怎么也找不到。这是她失踪的第四天，爸爸拖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报了警。

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我的心脏一直乱跳不停，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白瓷花的失踪看到和6月3日有关系。

我几乎疯狂地找到了白瓷花的日记本，草草地翻着，翻到了她6月4日的日记：

“今天我去咨询了好多律师，他们都劝我不要指证那样我的胜算不大，还很有可能遭报复。”

6月5日及6日的日记：

“今天我遇见了一位好好的律师姓姚。她告诉我愿意帮我指控撞人的司机。”

“我早就知晓命运了。我想活得光明，苟且多活一辈子没有任何意义。这几年我活的很幸福，虽然妈妈不在了，可是爸爸和姐姐给了我爱和温暖。祝愿他们在人世开开心心，包括那位后妈吧，我很快要去陪妈妈了，很快。”

我读完的时候已经完全麻木了。

白瓷花留给我太多迷想解开。

她是否在某个地方等着我。

我合上日记本，来不及说什么坐了出租车去了市里唯一的法院了。这仿佛是白瓷花对我的心里呼唤一般。

我迟了一步，法院已经审完案子，法庭早已散场，当然是十分钟前。

十分钟。那么就是白瓷花走到公交站台的时间。

心口闷得难受，仿佛垂死一般，我飞奔这，飞奔到公交站台。

没有人。没有白瓷花。

不可能。

一回头，我看见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心头倏忽间猛地一痛，就像一把匕首……

“白瓷花！”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人围着穿白色裙子的女孩。这条裙子我认得，是白瓷花最喜欢的裙子。一个个子很高的黑衣男人手中的匕首全是血，红色的，灼痛着我的眼。

男人还想用刀子捅白瓷花，我冲了上去。

“住手啊！”我当时已经全然忘记了对方是一群人，想夺下首领的刀子。在那争执的瞬间，刀子划过了我的右脸，血光四溅。

“我报了警。”

那些男人飞跑这离去了。

“白瓷花。”

空巷，一阵孤寂。

我的眼睛里，全是绯红色，血顺着完美的轮廓滴下来。我看见白瓷花的白裙子被血染得红透，从她的心脏不断涌出殷红的鲜血，多像红梅点缀白雪，凄凉，哀绝。

“白瓷花，不要睡，就我们的人来了！”天开始落下雨滴，染湿血的凄凌。白瓷花的眼皮好像很沉重。我清楚她现在失血过多，要是睡过去，就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十一）

**年6月11日 多云

昨天，白瓷花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被推进手术室，我第一次为她流泪。咸酸的眼泪腐蚀着脸上血痕未干的伤，却丝毫不疼。

眼前的所有事物镶着一层金边，叠成双影，看不真切。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黎明。白瓷花还睡在重症监护室。爸爸进来说我昨天晕倒了，脸被匕首划伤，很可能会留下一记伤痕。他说的吞吞吐吐，然后沉默了。

“白瓷花呢！”

“明天……不过明天……”爸爸不顾形象，捂住脸哭了。我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半，一阵难受。眼泪砸在白色的病床床单上，湿了一片。

“为什么？”我握紧床单。

“碎花，很多事情，我都该告诉你了，你和白瓷花的身世，这个瞒了你18年的秘密……”

“大学毕业以后，我和你的妈妈宁檬相恋结婚。婚后就生下来一对孪生姐妹。孪生姐妹的出生，本该欢乐和温暖，但是事情并不如意，晚出生10分钟的的妹妹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那时这个消息击碎了这个平静温暖的小家。我说将孩子送养给福利院，因为刚工作，手头里根本就没有存款给妹妹治病。但当时宁檬死活不肯同意。生活开始处处不如意，我和宁檬一直会为这为那吵架。

后来我们离了婚，我留在了城市发展，带着姐姐伤痕，宁檬则带着妹妹下了乡。

白瓷花就是你的亲妹妹。我将白瓷花接过来是因为你妈妈在乡下病逝了。我打算你们高考后再告诉你这一切，谁想会出意外！”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去看白瓷花，她一定会好好活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的，如果她没有心脏病……”

我抱着爸爸哭了，那一刻我才发现，离生死离别，那么近。

（十二）

**年6月12日 多云

天公预作小雨，仿佛一阵哀泣，是望不到边的灰色死寂。

眼皮浮肿，酸痛交加。

昨天夜里12点，她离开了。

这一切是真的吗？不可能，她只是睡着了，对吗？凭什么要轻易给她开死亡证明？凭什么给她盖上白单？

昨天晚上8点多她醒来了，她还轻轻朝我笑了，在水密的仪器之下，她还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她的嘴唇微微张合，还跟我说话。

她让我从她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让我摁了录音键：

“我是白瓷花，6.3晚上车祸唯一的目击证人。6.3晚上，我路过**高中后面的小路，看见被告醉驾撞飞了一个乞丐老爷爷逃逸。根据我的记忆，被告是市长的儿子。”

然后她让我掐断了录音。

静静抓住我的手，凝固了医院白色的时光。

10点多的时候她哭了。眼泪大滴大滴滑落，哭疼了我的心。不是梨花带雨式的憔悴，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这一辈子的眼泪流尽。她第一次说疼，疼的是她的伤口，还有，我和爸爸的心。

她一直咬紧了唇，眼泪里混着大滴的汗珠。痛苦，她想与死神做挣扎，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记得她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们好好儿活。

她说她看见妈妈了。

从她的牙关渗涌出深红色的波浪，一潮一潮，从嘴角安静的滑落。

这是我一生觉得最漫长的时间。当爸爸疯狂地跑出去喊叫医生，在血光和喊叫声中唯一安静的，是她被泪渍湿的眸子，眸光里，是她前半生的温柔与爱，回忆与哀，淌着暖。她浅浅笑了一下，朝这个世界作最后的回望，每一秒因为她的安静放缓到至极。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她的瞳孔闪过一道神奇的光，像流星划过天际，拖着渐渐消逝的微光。

她轻轻将眼闭上了。

紧握着我的手松了。

一群医生奔跑着赶过来，爸爸狼狈与空洞的眼神……之后一片嘈杂，我一句也听不见。

凌晨，来了护士要为白瓷花擦洗换衣。我想去拉白瓷花的手，指尖一阵刺骨的冰凉。

我不晓得我是怎么熬过黑夜知道黎明。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颤抖的记下这些文字。白瓷花体温的冰凉，触着我记忆的痛，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没力气去殡仪馆。

（十三）

**年6月19日 晴

她的葬礼结束了，我带着她最后的录音，去了法院要求二审。毕竟她不能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将那位司机——市长儿子告上法庭，要求法官对这件事明判。

法官散了庭，他的判决是将被告处以6年牢狱。

2条人命和6年牢狱如何画等号？

没关系，不服，上诉。

“放心，白瓷花，只要有理，最终正义总会打败邪恶。请保佑我，让法官处被告死刑。”对着白瓷花黑白的遗照，我轻轻祈祷。

翻着那只宝贵的录音笔，突然间，我看到了6.6有一段录音。我轻轻摁下播放键。

徐徐的，播放着白瓷花好听的声音：

“亲爱的姐姐，爸爸。很开心我在姚律师的帮助下即将进行诉讼。现在你们别担心，我暂时住在姚律师家里，她送了一支录音笔给我，怕万一……姐姐，爸爸，在你们听这段录音的时候，或许我正陪在你们身边，或许我已遭遇了不测，但不论怎样，我一直很爱很爱你们。请原谅这次高考的不辞而别，其实那位撞人的市长儿子已经找过我了，他说他要参加下届市长竞选，他父亲已经贿赂好所有评委，关键时刻我如果不去告他，他会给我一大笔钱，他还说乞丐的命不值得，否则会给我好看。可是爸爸我没有怕哦！我想也没想，我不会畏缩。妈妈常说做人要正直，况且我还是唯一一个目击证人。

对了姐姐，我想认真的说对不起。和你呆了6年，我却不知好歹打了你和后妈，真的对不起。

反正不管怎样，你们永远要开心哦。”

录音戛然而止，那清风一般的女声里夹着几分苦涩，有祝愿的美好，也有预知命运的哀伤。

“白瓷花，你是大坏蛋，说好要平安归来，你却出尔反尔，我讨厌你。”

目光是透明色的空洞。

掩面而泣。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怪我这个姐姐，我这个姐姐当的不合格，全怪我。如果那天我不叫她后妈，我们就不会冷战，那天一起放学回家，发生这么多，我们就可以一起承担。”

“对不起，是我不好。”

“亲爱的妹妹，你还能回来吗？”

我独自一人在阳台徘徊。

脚步是木然的。

眼泪流尽，只有痛。

“下辈子还做姐妹，好吗？这一世欠你的，下辈子我一定还上。”

“如果同意，让这朵你最爱的蓝花朝太阳摆动一下。”

阳光下，浅蓝的小花儿轻轻摆动。我想疯子一样去抱住那缕清风，这是白瓷花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下辈子再做姐妹，一定要。这次不可以骗我。

我最最亲爱的妹妹。

所有都是上天注定的。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

白瓷花，你就像你的名字，那样脆弱。

碎了。

就都回不去了。

亲情，我还未曾明白，就已不再拥有。

为什么只有逝去了才懂珍惜。

直到这一刻，我们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彼此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