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他谈起房客：“那个男人又回去睡觉。”他不曾另租房子，与女人一起住在店铺里。当然要回去的。“你可以把钥匙要回来。”我建议说。

“合同到一月份呢。我还不能赶他走。”我瞥他一眼，我知道签合同的是女人，又不是他。

想了想，还是不提。“他大约想要等女人回头吧。”我接着之前的话头说。

“那个女人不会回去了，东西都搬走了。”他似乎十足的把握。我知道那女人肯定跟他聊微信的时候，赌咒发誓，诉说对那男的百般不满。

我不吭气，搬走就不能搬回吗。那个女人疯疯癫癫的。对于房主还能半夜打电话，真是让人莫名其妙。租房给她，就要听她的那些破事?

昨晚他说，挂了她的电话，那女人还不依不饶地打过来：“你怎么敢挂我的电话?会出人命的!”然后发过来照片，原来她跟她的相好打架，被踢了一脚，脚趾头流血了。当时我嗤之以鼻，根本不想看那照片，眼也没抬。从头至尾，那两人就是不清不楚的关系，签合同的时候，女人签字，男人付钱。本就不正常。知道他怕店面不好租，所以有人租就赶紧签约了。

但人家两口子打架，床头打床尾和。今天说分道扬镳，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混在一起。幸好我不会斤斤计较。可是他不明白。

“那男人有什么异常吗?”我担心的是有人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有过激的举动。

“没有。”，他停了停，“我想，如果他还要住，我就让他继续租。”不是好房客，还留着，真是醉了。之前就建议，如果女人真搬走了，解约了，男人要住，就提高房租，赶他走。看来并没听进去。

我又说提高房租，他却蹦出“你个女人。”他话里的意思，我明白，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听见他恼怒的语气，我的脸色马上变了。不再说话，虽然变了脸色，但其实连气息也一如之前。已经不再会生气，只是觉得无聊。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听进去我的意见，还忍不住说。低头默默地走着。他仿佛察觉我的不悦，解释说,“那边的店面租不到多少钱。”他听不懂我的话，我并不在乎租多少钱，我只是要赶走那个人。

然后都不说话，只有脚步声。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的脚步是轻快的，但却故意不肯超越他。似乎连从他身边走过去，要看他一眼，也办不到。总是这样，聊着聊着，就莫名地聊不下去了。忽然对自己产生一丝悲悯，一辈子，对着一个不能好好说话的人。

果然如我所料，那女人又回去了。还会继续租。那女人那么爱钱，如何会接受这损失，毕竟装修店面的投入，对她不是一笔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