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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小黑

本文已影响 1.94W人  魏诗鹏

医院病房里

又见小黑

马大爷躺在病床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枯槁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床边男女老少围满一大圈, ,诀别的时刻就快来到, 大家脸上都带着泪水,悲痛盘踞着每一个人的心头.

病房里,弥漫着生离死别的哀伤气氛.

“”还有什么要说的?老马,全家都在,你说吧,说完就安心的去吧.’马大娘擦着眼睛对他说道

.马大爷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丝丝的声音,像是要说什么,还是听不清说的啥。

马大娘把耳朵靠近他的嘴:“老马,慢慢说,不要急,我们都在听呢!”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马大爷的嘴巴上,只见他的嘴吧张开很大,白泡沫开始涌出,他的喉结动了动,好容易才把泡沫咽下去,然后发出嘶哑的声音:“见到......了.....小黑.......黑”话刚刚说完,眼睛挤出两滴泪水,然后眼一闭,头一歪,一口气就上不上来了,就这样走了。

病房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丧事办完,已经过了三天了。

回到家里,儿子马晓峰便迫不及待地问妈妈,爸爸最后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大娘挠了挠雪白的短发,皱着眉头:“小黑,小黑是哪个,我都有点记不到了,容我好好想想,我们这一辈子接触的人,叫小黑的真的没有一个啊。他说的是那个小黑呢?”

马大娘摇了摇头,无奈的摊摊手:“想不起是哪个,真的没一点印象了。”

半个月以后,马大娘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才隐隐想起,他说的小黑,大概是他们五十年以前喂的一个小狗,一个仅仅喂了二十来天的小狗。当时它的名字就就叫小黑。

儿子纳闷了:一个喂了二十几天的小狗,为什么在父亲临终的时刻,说到了它。为什么留给他那么深刻的印象?

“啊!那只小狗,叫小黑,不错,我想起来了,真的很逗人喜欢。”马大娘说。

马大娘眼前边闪现出几十年以前的画面,她揉了揉眼睛,开始讲起几十年以前的往事.

那时她的家是典型的半边户,也就是男的在工厂上班,女的在生产队出工的家庭,嫁出的女泼出的水,娘家是不能住的,所以,她在工厂里分不到房子,在农村有没有房子住,只好通过大队干部的关系,买了大队废弃的经济场的两件旧房住家.

经济场在离大队很远的偏僻的山腰,四周都是树林茂密的大山,周围方圆一里路远,除了森林,没有一家人户的房子,只有他家一家三口住在那里,一条羊肠小道经过门口,,通向别的大队,有时偶尔有挖煤矿的工人,夜里从门口经过.

不是抄近路,他们也不会走这条小路.

好在马大娘是本地人,俗话说生人怕鬼,熟人怕匪,她倒是不怕鬼的,但是那年头,公社才解散,农村里很乱,偷鸡摸狗的到处可见,马大娘喂得十几只鸡一天晚上被偷走一半,只好在路口骂骂咧咧,聊以解气,然后决定好好管好自己的鸡,只求不要再中贼人之手,那些被偷走的鸡,就当被黄鼠狼叼走了.

住的附近的农民关心他们,送了一只小狗给他们,唤做小黑.

小黑真的名符其实,是只黑狗,,太阳底下毛皮黑绸缎一样反光,乌黑的眼珠灵活地转动着,看起来就很聪明.

刚到家,一点也不认生,吃了一点米饭,就开始到外面巡逻,,见到天上的老鹰,地上的老鼠,也不放过,就开始追逐狂吠,声音虽然还是奶声奶气的,但是,却给她家带来安全感.它像一个小哨兵,在这单门独户的群山之间巡逻,它的叫声在群山中回荡..

马大爷不止一次击节叹息:要是小黑早来几天,那些鸡就不会便宜了那些盗贼.

从此以后,每天她们一家人,早上到工厂打工,小黑就要送她们到山下路口,夜晚晚上回家,小黑就在路口等待,一见到马大爷,立即扑上来,两只前腿抱着他的腿,嘴里呜呜呜的,只想开口说话真是摇尾乞伶亲热无比.

马晓峰那时才一岁多,刚学会走路,礼拜天,马大爷不去上班,就和马大娘一起,摆弄自留地,要担肥,挖土,种麦子,自留地离家门口二十多米,中间隔一个小坡,马大娘就把小孩放在小车里,小车放在家里的厅屋里,然后交代小黑,负责看管他.

等到他们把小麦种好,回到家里,打开大门,晓峰在车上睡着了,小黑在旁边地上卧着,也在呼呼大睡.听见动静,迷迷瞪瞪,马上一跃而起,张开大嘴就冲着他咬过来,即到近处,才发现是老板回来了,立即又连忙发出呜呜呜的欢呼声,又到他身边撒娇,马大爷抱起小黑,贴在自己胸口,不断用自己毛乎乎的胡子去触碰它的脑袋,马大娘这时调侃的说;:你看,对它比对儿子还亲热..

马大爷好半天念念不舍地放下狗,说道:真是一条好狗,真的会来事,也是我命中有福,家里添了这样一个好保卫,住在这里要安心得多,特别是夜里,有了它好比有了报警器.

他家墙角有一个狗洞,只有大碗大小,小黑白天夜里经常到外面去游荡,遇见危险立马从狗洞箭一样飞钻回家,见小黑这么机灵,马大爷就不太操心小黑的安全了..

一天晚上,约莫下半夜三四点左右,马大娘一家两口子被小黑叫声惊醒,马大爷端起梭镖,马大娘手持手电,从旁门出去,溜到小黑的后面,小黑朝某个方向狂咬,只见那个方向,夜幕中,有几个人黑影在晃动,好像有人背着长长的树干,迅速地朝远方遁去,马大娘手电一射,那几个人立刻忙不迭扔下树干, 如鸟兽散地跑掉了,马大爷走进一看,原来都是些杉树,他知道,附近都是本大队的树林,看来这些贼人是来偷树的.

大队的树被贼人偷砍,这些事,本来他不该多管闲事的,他是工人,老婆是大队的村民,人家偷公家的的树本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不愿在中间掺和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所以,他退到家里,没有去追击,也没有把树背到家里去.

他把小黑关在家里,把狗洞用稻草堵死,不准小黑再出去,主要是不愿惹麻烦,

第二天天亮,他去看,那几棵树都不见了,看来盗贼杀了回马枪,把这些赃物都偷走了.

乡治安委员来这里看了看,了解了一下盗贼作案的情况,就不见下文了.

马大娘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只要不是偷自己的东西,他们管不了这么多,不改管的事不要管,任其自然.

但是,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是偷树的事被小黑撞破,小黑成了偷树贼的眼中钉。

过了几天,一天下午,马大娘打工回到家里,不见小黑来接他们,到处找小黑也找不见,这下马大爷就急了,一溜烟跑到山下附近乡民家里打听,都说没看见,这时真的有点心慌慌的。

他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找,还是没有结果.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快到家的时候,马大娘见他大呼:“找到了,找到了,在水渠口,浑身是伤,被人杀了一刀。”

马大爷如遭雷击,短时呆如木鸡,人顿时傻乎乎的,说啥也听不见,掐他也不知道痛,马大娘见他这丫,顿时吓坏了,以为他中邪了,连忙把他拖到家里,要他坐下,让他喘息好一阵,才说;“应该是那些杀千刀的偷树贼,把我家小黑杀了一刀,藏在水渠口的草丛里,我刚才才找到,已经不行了。”

马大爷弹簧一样弹起来,拖着马大娘就跑:“在哪里,在哪里,我有云南白药,快救他”然后又想到不对头“你去找云南白药,我先去看看,一定要把小黑治好,小黑死了,老子拉那几个人偿命!”

跌跌撞撞地来到小渠口,老远就见小黑团城一坨躺在地上、眼见的奄奄一息了.

马大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一把把它抱在怀里,口里不停地念叨:“小黑,小黑,我的孩子,你坚持一下,马上就有云南白药来救你!”几十年没有流过的眼泪夺眶而出。

小黑浑浊的眼睛,似乎流出眼泪,流露出不舍的神情,它的嗓子下面附近,一个明显的刀口,血已经干枯,浑身在簌簌发抖。

它想叫,但是嘴里发不出声音,只见嘴巴动了一下,它的眼睛的神采渐渐消失,身体满满僵硬。

‘小黑!小黑!我的小黑!我的孩子啊!你来我家没有享到福就走了,你走的太早了......’’

旷野中,响起了马大爷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

小黑走了,他们把他葬在屋后的向阳坡里,它带走了马大爷一家生活的希望,马大爷一家就在没有几天,举家迁往工厂附近的出租房去了。

没想到四十年后,马大爷又见到小黑,是在他行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估计它在另一个世界呼唤他吧。

“你们后来还到经济场去看过小黑吗?”马晓峰问道。

“那个地方,没有去过了,现在木材不值钱,那里的树都长成参天大树了,把路都封死了,就是想去看,也找不到地方了,偷树的贼都判了重刑,但是,我们的小黑永远回不来了,小黑,可惜啊,它真是一只好狗啊!”

马大娘叹息。

“都怪我们太大意,当时要是把狗洞一直堵上,小黑也许不会这样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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