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母子的圣诞礼物
小比尔今年五岁了，今天是圣诞节，他决定要给生病的妈妈准备一份美美的礼物——一枚胸针。
妈妈说胸针要佩戴在胸前，听说，那是接近心脏的地方。小比尔认为，妈妈应该是喜欢胸针的。他经常听她讲，爸爸曾经送过一枚银边胸针给她。以前经常见她戴，可后来就没见过了。
今天妈妈生病了，按照医生的吩咐，妈妈需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妈妈，睡一觉之后，你就会好起来。对吗？”小比尔眨巴着又大又圆的眼睛，一脸期待的表情。
肖恩苍白的脸颊看上去十分疲惫，笑着对儿子说道：“当然，我的比尔。”
比尔满意地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睡吧，妈妈。我保证你醒来之后，会度过一个很难忘的圣诞夜。”
“哦差点忘了，亲爱的比尔，今天是圣诞节！妈妈忘记给你……”肖恩说着就要起身。小比尔爬上床用力把她按了回去。
“妈妈，快睡吧。”
母亲捏了捏儿子圆嘟嘟的脸，她真的太累了，不知不觉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比尔两手支着下巴趴在床边，等床上的人睡熟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裹着今年的生日礼物——一条黑色小围巾，小比尔出门了。那条围巾是妈妈给织的。男孩儿很喜欢戴着它出门。
因为家里比较穷，妈妈平日里靠针织活儿赚的钱只够维持他们的日常生计。更别说这两天妈妈还病倒了，医药费总得要付的。
现在是上午九点钟，他必须在下午三点前赶回家。医生说那药可能会让妈妈好好睡上一天。
不能让妈妈发现自己不在家。她会担心的。
今天天气不怎么样，阴沉沉的，小比尔一脚踩出一个坑，在雪地里艰难地走着。小镇上有家专门卖珠宝的小店，近半个月每次妈妈去镇上置办东西时，总会在那家店的橱窗前停留好一会儿。小比尔知道，妈妈总是在盯着一枚蝴蝶胸针看。虽然那枚胸针看上去有些破损，大概是之前被人不小心踩过造成的。会选择放在那里，也是因为这小镇上有的是穷人或富人。没准儿哪天就有人看对眼了买了它。
厚厚的白雪积压在家家户户倾斜的屋顶上，圣诞的气息从几天前就蔓延过整座斯比尔小镇。小广场中央用雪人雕刻出的圣诞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跟随着圣诞歌的旋律，摇摆在大街小巷的欢乐之中。
西蒙刚刚清扫完店门前的积雪，转身正要进门，身后好像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角。
“上午好，西蒙先生。”
“哦，是你，小家伙。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妈妈病了。”
“哦，那可真糟糕。”胡子花白的老人一副很同情的表情，说完转身要进门去。
小比尔赶忙叫住他：“西蒙先生，今天我可以在您店里做帮工吗（妈妈说过这种办法可以赚钱）？”
老人慢悠悠地转过佝偻着的背，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刚过他膝盖的小男孩。
“哦，小家伙，谢谢，不过我的店里不需要帮工。至少不需要你这么小的帮工。请回吧。”
“可是我想买下橱窗里放着的那枚胸针。”小比尔不放弃。
西蒙笑出声来，弯身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小家伙，那枚胸针你买不起。”
“我知道，可小镇上只有一家这样的店（小比尔这里想的是只有这么一家珠宝店）。”
“话倒是这样没错。”
“那枚胸针和妈妈之前戴的那个很像。”
“哦，是吗？”
“所以，请允许我买下那枚胸针。”
西蒙被小男孩的认真逗笑了，“那你带的钱够你买吗？”
小比尔脸红了，低着头道：“我没钱。”
西蒙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会还钱的。等我长大了，不，只要我能赚钱了，肯定会还的！所以……”
店主直起腰板，漠视一番转身进店里去了。
小比尔的脸更红了。转身默默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走到河边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地上的雪被踩的脏兮兮的，坑坑洼洼到处是人踩过的痕迹，看上去乱七八糟。
小男孩垂头丧气地找了块小石头，在河边坐了下来。一只小手随意地在地上乱写乱画。
他知道他该回家了，也许回家后会发现妈妈已经醒了。
“可是我还没买到胸针。”小比尔带着哭腔自言自语。
正这当儿，一群嘻嘻闹闹的孩子举着手里的玩具从这边路过，后面还跟着个女人。
小比尔只看了一眼那群人便低下头，抓了抓地上的雪泥巴。
“哟，那不是肖恩家的野孩子吗？”那群小孩儿中有人看见这边的比尔，随口说道。小比尔抬起头，很明显那个女人用手捂了捂那孩子的嘴巴。
“没爸爸的小孩儿。”
“野孩子哪儿来的爸爸！”
其他的孩子全都一窝蜂大笑了起来。有的边笑边冲比尔扮鬼脸。
小比尔脸上烫烫的，但什么也没说。看着他们边嘲笑着自己边从身边走过。也许是他看错了，那个女人用手护着自己孩子快步离开的整个动作，像极了一只神气的老母鸡在护着幼崽，迫不及待地想远离他这样让人不舒服的存在。那眼神中，分明是连带着一种对正躺在小比尔家里那位病人的轻蔑。
“回家吧。对不起，妈妈。”
小男孩扔掉手里的泥巴，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脸颊上滑落的东西，一步一个脚印朝家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肖恩刚好醒了。
她略为惊讶地看着地板上的儿子。
“比尔，你怎么把自己的脸弄得这么脏？”
小比尔原本想上前紧紧抱住她，听她这么一说，赶紧跑出去洗了把脸，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爬到了床上，肖恩宠溺地抱住他。她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妈妈，你好点了吗？”
肖恩与他碰了碰额头。
“当然，我的乖儿子。”
小比尔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
肖恩惊讶道：“比尔，你怎么了？”
比尔觉得很委屈：“妈妈，我没办法送你圣诞礼物了。”
母亲亲了亲儿子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哦亲爱的，开心点，妈妈不需要那些。”
小比尔紧紧地搂住母亲的脖子，难过道：“西蒙先生说不要帮工，所以我赚不了钱。赚不了钱，就没办法买那枚胸针。”
肖恩用一副比刚才更惊讶的表情看着儿子。
“你去了西蒙先生的店里？”
“妈妈，我想把橱窗里那枚胸针买来送给你。”小比尔说着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一个人跑出去吗？”肖恩责备道。
小比尔哭得更伤心了，嘴巴里不停地念着‘妈妈’、‘妈妈’。
母亲见男孩儿哭成这样，心里不忍，忙安慰道：“比尔，妈妈真的不需要那个。妈妈有你胜过任何礼物。”
“可是你喜欢它我知道。”
“妈妈更喜欢你。你的存在就是妈妈每年最棒的圣诞礼物。”
“比尔喜欢妈妈。比尔想妈妈开心。”
“妈妈知道。”
“比尔知道妈妈很喜欢那枚胸针。”
肖恩擦掉脸上的泪，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儿子，紧紧地抱住。在被丈夫及家人抛弃的岁月里，他是她生活里的一切。
“妈妈爱你，亲爱的比尔。”
比尔哭着哭着睡着了，肖恩把他抱在怀里静静地抱了会儿。不一会儿，又把他放在被窝里，自己起身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比尔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充斥着一种蛋黄酱的味道，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妈妈应该是在准备晚餐。
小比尔从床上下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间狭小的属于他的小小天地里，只有一张桌子。打开抽屉，里面有很多断铅笔和别人不要的废纸。
小比尔在那些废纸很认真的选取了几张，小心翼翼地折叠着。
晚餐的时候，餐桌上的母子笑得其乐融融。
“圣诞快乐，妈妈。”比尔走过去，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肖恩愉快得回吻了一下。
“谢谢，我的儿子。”
“妈妈，我有东西送你。”
母亲好奇地看着他，期待儿子的惊喜。
小比尔兴高采烈地从身后取出一件用信封装起来的东西，肖恩接过来，“信？”
小比尔摇了摇头。
母亲把东西在胸前贴了下，小比尔知道，她会在睡觉前拆开来看的。
正当这会儿，门外有人敲门。
比尔从妈妈身边跑开，去开门。
西蒙先生带着和蔼的微笑，对门内的小男孩儿笑着打招呼。
“西蒙先生。”
“晚上好，小家伙。”
此时肖恩也走了过来。
小比尔疑惑，“晚上好先生，您有事吗？”
西蒙看了肖恩一眼，“晚上好，肖恩女士。”
“晚上好。”肖恩把小比尔拥在自己跟前，微笑着。
西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小比尔激动地喊道：“蝴蝶胸针！”
“没错，小家伙儿。圣诞快乐。”
比尔接过那个胸针，喜不自胜，但还是问了句：“为什么它会到这儿来？”
门外的老人被马车车夫催了下，只笑着说了句：“它现在属于你了。”便转身离开了。
小比尔一头雾水，不过这份意外的喜悦显然占据了他整个小脑袋，不去管其他的问题。
客人走后，比尔站在桌前，脸上极其灿烂，把东西举得高高的，像是举着一件战利品，送给了他的母亲。
“妈妈，你的胸针！”
肖恩站在门后，沉默地笑着，一脸满足。
马车上。
车夫嘴里叼着一根烟，冷风刮得他脸疼。
“老兄，你大老远顾我送你来她家，就是来送她儿子一个破胸针？”
车里的人惬意得裹了裹身上的大皮袄。
“你懂什么。那胸针本来就是那女人的。是她之前在我店门口丢失的。之后她曾来找过我想要回去，哼，谁会放过有钱不赚的机会。那胸针一看就是上等货，应该是当年带着她私奔的富家少爷送的。你瞧，她还是有点姿色的，不是吗？”
车夫换了根烟抽，“别说这次是你良心发现了？”
马车上了个坡，被一块石头绊了下。车里的人重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要不说女人就是愚蠢，这世上能牵绊住她们的，要么是男人，要么是孩子。当然，还有金钱。她原先嫌我要价太高，不肯买回去，现在宁可把自己接下来半个多月的工资拿出来换。”
“也许那个东西以前代表着那个男人，现在代表的，却是那个孩子。”
西蒙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胡子，看了看车窗外，又下雪了。
“哼，这样的圣诞礼物，究竟算是她给她儿子的，还是她儿子给她的。”
车夫吸了一口，把嘴里的烟头随手扔了，甩了下马鞭，那马嘶吼一声，快速向前跑着。
夜深了。
小比尔已经睡着。肖恩静静地坐在窗前，桌子上是一个信封，里面的一张被裁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纸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一个女人，胸前有一枚大大的蝴蝶胸针。
蝴蝶上有个名字：比尔。
肖恩看到纸的右下方写道：
圣诞快乐妈妈，比尔就是妈妈的胸针。
The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