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 斗

大山、森林，漆黑、死寂。

骤然，叮叮叮，清脆的金属声震惊了森林的死寂；碰击的火星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应声寻去，林中草坪上两个骄健的身影龙腾虎跃，穿梭往来。这是羌族山寨的两个青年猎手。稍高一点的叫达顺，生得英俊；中等身材的叫清风，长得漂亮。

又是几声连珠炮似的匕首碰击声，两个人同时后撤，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旋转了两三个回合，谁也无法率先进攻。僵持中，清风瞥见右侧草丛中有对萤萤发亮的东西，他粗野地骂道：“呸！不要脸，人不中用还带狗，怕死趁早溜了，省得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话音未落，他手一扬，一道白光射向草丛，那对萤萤的东西晃了晃便倒了下去。说时迟，来时快，清风一猫腰已将靴中的备用匕首操在了手中向达顺刺去。

达顺一侧身让过匕首大叫道：“住手！我们被包围了！”

清风一斜眼，毛骨悚然。四周十几对鬼萤萤的光在向他们逼近。他明白了，刚才倒下去的是狼，是它的血腥味惹来了附近的狼。

羌族有句俗话：“打虎的猎手也怕狼群。”

达顺已顾不得那么多，他一侧身道：“快！快背对背！”

清风不假思索地将背靠了过去，瞬间，热流传了过来。这热流化解了清风心头的蛮横：“是我的鲁莽引来了狼群；是我的醋心引出了这场赌斗。”他愧疚地说：“达顺哥，你怪我不？”

“别乱想，注意前面！收拾完这帮畜牲再说。”

已能清楚地看到狼影子了，随着呜呜的低哼声，包围圈越来越小。清风眼瞪着狼群道：“达顺哥，能冲出去你就冲，这儿由我来！”

达顺想：“刚才还争风吃醋，要拼个你死我活。现在……哼！”眼前的处境不允许他多想：“少罗唆！分开一个都活不成！只要有口气，谁也别想溜！”

话音刚落，只听背后“嚓”地一声，一只狼倒在了清风面前。狼红了眼，一拥而上。一番厮杀，六只狼倒在了血泊中。可是他俩也被狼冲散了。清风的肩被狼咬掉了一块；达顺的裤腿撕烂了。他俩深知腹背受敌，处境更凶险，但是，任他们想尽办法也靠不拢了。

达顺这边三只狼布成了三角形扑了上去……

清风那边五只狼围成一圈在周旋。突然，一狼跳起，向清风头顶扑去，太快了，容不得避让，他只得本能地竖起匕首往下一蹲，狼从头顶一掠而过，锋利的匕首划破了它的肚子。只听“啪嗒”一声，狼的尸体摔出了多远。其余四狼趁其下身空虚几乎同时蹿上，人与狼扭在一起，滚作一团。

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达顺已利索地处理了围攻的畜生，及时赶到，连制两狼。正在清风背上猛啃的狼见势不妙，张着血红大嘴拖着尾巴逃跑了。

达顺见清风抱着一狼趟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一看狼脖子已被掐断，清风全身稀烂，昏迷了过去……

昏迷中他恍惚觉得自己睡在摇篮中晃悠。迷迷糊糊地想起了曾为山寨人民除掉一只作恶多端的虎。庆功会后，在回家的路上，凤仙──全寨最漂亮的姑娘向他走来，献上了鲜花。他早就垂涎凤仙，以为这是极好机会，便抓住她的手求爱。没想到凤仙将手一甩道：“做朋友可以，为啥非要哪个？我早已许给了达顺哥。”尔后一飘而去。

清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呆呆地想：“达顺算什么东西？我哪点不如他？非得找个借口与他决斗，让凤仙知道究竟谁是英雄。……决斗中，它被达顺刺伤了多处，全身火辣辣的。”猛一睁眼，见达顺正托着他一步一步向山寨走去，汗水一滴滴往下落，落在了他的嘴里，又涩又咸。他想起了刚才与狼搏斗的最后一幕，一切都明白了。

这个从娘胎里出来就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人哭了。他欲将心里的懊悔全倒出，可是喉头干裂，用尽全身力气才沙哑地说：“达顺哥，你杀了我吧！我没脸见人。”

达顺象哄小弟弟一样道：“闭上眼，好好歇歇。不要难过，人都会做梦，一旦醒来就好。等你把伤养好，就跟凤仙好好过日子。”

清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苦笑了笑说：“哥，你真好，凤仙没错爱你。我怎么也比不上你。我已经不行了，今后你就与……”

达顺托着慢慢冷却的尸体，看了看隐约可见的山寨，猛然转身向大山深处走去。身后留下了一串血印，象是写下了一行醒目的大字：

人！总归是人！任何动物都无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