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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香

本文已影响 2.27W人  花骨埋香丶

小时候爷爷老讲:“那时候,饿慌……”

饭香

奶奶则笑笑,开始忙活做饭。

艳梅是嫡孙中的头个。可怜爹妈尚年轻,正伤心丢了同胞弟弟,又不得不丢下才断奶的艳梅到外地过活了。刚迁房修屋迎进媳妇色爷爷奶奶无奈只好接管艳梅。

艳梅那小家伙,虽说生下来四斤多点,没吃什么奶,又黄又瘦还害了场病。不多久就长得黑胖黑胖结结实实的。多亏她奶奶有沼水开了胃。四个月大便断了奶粉,全凭一阳瓷碗稀饭糊糊儿。

奶奶用新买的小钢瓢,架在小灶上,添水煮米,加油增盐;等到米色渐溶油乳相合,便洗净磨碎冬日里油绿的冬寒菜,下锅用小火慢慢炖半个小时。那带着农家猪油菜香的糊糊便好了。六岁的表姐于是就装半阳瓷碗喂艳梅吃,这丫头怕吃不饱,不等手歇囫囵两下就咽了,急哇哇地哭等着,非要往嘴里送了才罢休,然后一副专注样子,仿佛吃着什么山珍海味,那叫一个香。

每每饭前,她总盯着那钢瓢。

日子飞快,那钢瓢已失去银色的光泽,带着圈圈黑色的锅盖的印记静贮立在横木制的高橱上。艳梅不知不觉到了六岁光景。

家中热闹许多。大人们都在外谋生,奶奶的另外两个外孙也一起送到了这儿,不过,艳梅添了个小弟弟,叫星星。小家伙生得斯斯文文、白白嫩嫩的全然不似他姐姐。尽管如此,日子依旧清贫。家中孩子一周只吃一回肉,平日里也就萝卜青菜平平淡淡,没有多余的享受,比不上别家孩子的待遇。

但,说来也怪,这家孩子,除了星星,个个胃口都好,吃啥都香。

不上学的周末,八点左右,奶奶便烧开大锅水,然后抽下半锅花粮站买来的细面条。一双木筷左右搅拌,只见生了白泡起了白雾,便接着下那油绿的冬寒菜。待到锅汤绿了,便停火收锅。然后往几个斗大的阳瓷碗中大块猪油掺了清水把白面分好。

一家五个孩子便蜂拥前来拾份量多的。艳梅是数二小但最占强的。常常吃完了还去盯着小弟弟。惹得他哭淌再受一遭骂。

过路的邻人都笑:“这家的饭,真香!”

等到逢年过节家里更热闹了。

外地的大人们回家了,老人们开心地提前忙碌准备团年,孩子们因为要扎堆肉里很久,个个活蹦乱跳。

团年的晚上,爷爷先上了桌,看着大桌的菜,笑呵呵的说着,“那时候,饿荒……”

大家乐呵猴急的开动了。桌上,艳梅他爸说着外面世界的各种新奇,但就是忘不掉家乡的饭香。孩子们盯着碗,全听故事。一家人吃吃说说好一会儿,大桌的食物便所剩无几,那饭吃得,真叫一个香啊!

过一会儿,奶奶和表姐则收了桌,拿来些报纸、草绳,将大块小块的猪脚、耳朵、香肠分类打包;可奶奶总是皱皱眉头,系了开,开了腾,匀放了许久。等到夜深,艳梅则吵着奶奶睡,奶奶才笑笑说:“年年如此…”,不一会儿,便上楼睡觉了。

匆匆又是几年,年还是那个年,但家却变了模样。

门前的路坎上平铺了沥青,原先的旧橱换掉了,硬质的水泥墙上了粉漆,粗糙的洋瓷碗已被细小精美的几个小瓷碗取代,连小钢瓢也终于流落到了后院的废堆。

星星跟着爸妈出去了,表哥表姐也走了出去有个更好的生活。爷爷呢,倒是越来越时尚开始学起了养生,迷上了保健。

只有奶奶依旧忙碌,忙着做饭。

逢年回家奶奶仍做了一大桌的饭,却总是剩不少。从外面回来的表哥表姐们,如今不再争抢,反而偏偏地拿最少的。奶奶止不住为他们添饭加菜,叮嘱他们多吃些。

饭的味道就在这样的平淡和发展中散去了。饭,不香了。

周末早上,奶奶还是煮面条。清水白面,还有嫩绿的冬寒菜。

可是艳梅早己经不喜欢吃面条了。

听到奶奶的呼声,艳梅只好得前去。

“奶奶,我不想吃面条。”艳梅嘟囔着。

“专家说了早上吃粥最好。你那面汤的骨汁端了多久,过了夜的东西就别吃了。”爷爷附和道。

艳梅听到爷爷这话,她脑海里却闪过了那句话“那时候,饿慌……”

她快步向前端起了最大的那碗。

空气中弥漫那记忆深处最香的猪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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