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烟囱的男人（一）

（一）

田纳西州斯特镇，一个普通的平安夜。前一晚的大雪将全镇的街道和房子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现在大雪已经停了，可天空依旧是灰蒙一片。冷清的街道上传出来一声声”Come and get your love，come and get your love，come and...”，充满戏谑味道的音乐，加上零零散散摆放的圣诞树，给这平安夜带了点生气。

“雪人”就躺在他的窝棚里——并不能算躺着——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他只能像是在冬眠中的老鼠一样，蜷缩在里头。窝棚由几块烂木板加废弃报纸组成，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推得四分五裂。“雪人”本名叫做费德勒，这是他妻子死后的第三个平安夜，已经不会有人能记住他的名字了。在他妻子去世之前，费德勒可是小镇上人皆称赞的好先生。

今年的平安夜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冷。

妻子是在一场雪崩里丧生的，那天和无数个平常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康妮也和平时一样，穿上她那套灰色大衣，上山去捡一些生火做饭的柴火，运气好的话还能采一些蘑菇做晚餐。就在下午，随着盗猎者的枪声响起，山上的雪像一大团浓雾般从天而降，这些又冷又硬的玩意不消一会就把康妮掩盖了。镇上的人说，她可能没感到任何的疼痛就失去了知觉。这句话对费德勒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给妻子办完丧事后，费德勒开始酗酒，一瓶接着一瓶地喝，一遍遍地喃喃自语：“日子不会变好了，康妮。”康妮生前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日子会好起来的！”说完后，帅气地用手做出瞄准的动作，笑着给费德勒来上“一枪”。费德勒称这些为“幸运子弹”。你该留一些“子弹”给自己的。他怎么也不能接受像康妮这样善良的人，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生活就像一坨坨的狗屎，总有一天你会被其中的一块糊到脸上。

接下来的一年里，费德勒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每天都躺卧在小巷里喝酒、睡觉、撒尿...就连窝棚也是好心人帮忙搭建的。他变卖了所有家当，全都换成了酒精，酒精在他体内变为尿液排出。他完全沦为了流浪汉，每天都在翻找垃圾与乞讨小钱换酒喝。

慢慢的，所有人都把这个冬天只会傻傻地站在雪地上笑的人称为“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