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帐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了，小满上半年所皆的五十元钱还没还，老款叔看着手里的借据，把借据揣进了口袋，想了想，朝小满家走去。

小满的父亲一直都是病秧子，上不了工，单靠年轻的小满在队里挣的那点工分，肯定满足不了他父亲往医院送的钱，所以日子一直都是紧巴巴的。正月里为了冲喜，小满和邻村的小雨结了婚，偏偏上半年终究还是没扛住，去了。为了送走父亲，小满向老款叔借了五十元钱，才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葬了父亲。小俩口虽然都很勤劳，可是在那个只能朝土坷垃要钱的年代，五十元钱可是个大数目。

老款叔自然知道小满家的难处，拿着借据只不过去碰碰运气。

走到小满家的门口，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原来小满两口子正在吃年夜饭，只听小满道，你吃那块大块的，小的留给我。又听那小雨道，大块的还是你吃。又听小满道，可惜就是清淡了点。小雨道，还是吃清淡的好。

老款叔在屋外听到里面小俩口的对话，暗暗想，原来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还是不懂过日子，有钱买肉，就是没钱还帐。

老款叔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小满和小雨见到老款叔进来，赶紧放下了筷子，迎上前去

招呼道，老款叔。

老款叔口里答应着，朝桌子走去，小满和小雨怯怯地站在旁边，老款叔看了看桌上，中间一大碗清水煮的白萝卜，看样子就知道一点油水都没有，两边的碗里各盛着一块熟透的番薯。老款叔朝小满道，年夜饭你俩就吃这个吗？

小满道，因为上半年父亲住院和安葬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年底的分红就只有三十来块钱，就先把一些零散的帐还上了，本想吃过饭后去款叔你的家的，和你商量那五十块钱再宽限段时间。

老款叔捏了捏口袋里的借据，却没有拿出来，口中道，我不是来要钱的，就想来看看你俩的头一个新年是咋过的，说着拿起小满用的筷子，夹起一块萝卜尝了一口，惊道，没放盐？

小满羞愧地说，昨天刚用完，今天没时间买。

老款叔默默地拿出口袋里的小满写给自己的有着五十元钱的借据，当着小满和小雨的脸，轻轻地撕碎了，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俩一声，这钱不用还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一会儿，老款婶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老款婶把那袋子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掏出两个纸包放下，对小满和小雨道，袋子里是一些米，两个纸包一个是一块肉，一些盐。你这两个傻孩子，咋不对婶说一声呢？语气有些哽咽，老款婶也许怕自己哭出声来，转身就走了。

小满和小雨怔怔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的泪水都止不住地往下流。

若干年后，老款叔生病也住了医院，一检查，肚子里多了一块东西，需要动个大的手术才行，能掏的钱都掏出来了，还差五万块，老款婶急的团团乱转，老款叔安慰老款婶，咱也不用太上火，凑不够钱，这手术咱就不做了，反正我也活了六十多岁了，再说咱俩无儿无女的，真要是借了钱，以后咋还人家啊？

一天医院里来了几个人来看老款叔，他就是小满和小雨，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他们来到老款叔的病床前，对老款叔和老款婶道，手术费我给你交齐了，我还多交了一万块，是希望你老多一些日子调理，另外我还用你的名字在信用社存了五万块钱，就当你俩的生活费。

原来政策一开放，小满和小雨就外出打工了，两口子用打工挣的钱自己办了厂子，也挣了不少钱，这回听说老款叔生病住院，就赶紧回来了，到医院一问才知道因为手术费的问题还没做手术，俩口子一商量就把费用全交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