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喜悦以后的痛苦
幸运总是伴随着顺利的。
出生的是个男孩，林刚嗫了嗫嘴，便去看他媳妇了。对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最珍贵的。孩子有他爷爷奶奶在肯定会照顾好，看他们眉飞色舞的样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这不需要他担心会不好。
林刚也很开心。
“是个男孩，你好好休息。”林刚挠了挠头，拉了一条凳子坐下然后对床上的人说道。林刚有点讪讪结婚一年了他们都没有称呼彼此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叫，总是到了口边而叫不出口。
他很想叫她雪儿，可是呢对于他来说，这太文艺了，要文化人才这样叫。
看着眼前的人林刚感到幸福，淡淡的不舍，深深的爱恋。
想着前些年自己也喜欢过另一个人，或许也谈不上喜欢吧，只是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总是要找一个人结婚，以免被人闲话，说他这么大了还没有娶媳妇，只有打老光棍的命。大吗？不大，才十八九岁，但搁在农村却是大了，以前十二三岁都差不多结婚了。
想着她，林刚感到心好痛。对于自己，林刚也觉得没什么可取的，不高不帅不丑，很一般且还属于有点矮小的，他也没有奢求她会喜欢自己，可是她也没必要拒绝他的提亲后就嫁给了他大哥。这是一种痛，一种打击，一种侮辱。他也没有想过怪谁，只怪自己没出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几声都没应我。”旁边传来虚弱的声音，满是担忧的说道。
“我在想爸这次会不会给孩子取名，毕竟前两次大哥他家时你也看到的。”林刚言不由衷的答到。心里却是一阵愧疚，便暗暗的发誓要好好的照顾她，不让她受苦，他的妻子吴雪。
“爸肯定会去翻字典的，就他那重男轻女的心态，不用你瞎操心。”看着林刚木纳的样子，吴雪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虽然才结婚一年，但他每次撒谎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只是他却认为他很聪明。
吴雪心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自己又何必去打破砂锅问到底，招人嫌呢。
想以前他在吉家门前修路，就他穿的破破烂烂的，每次她和其她女孩子路过时，他总是脸红的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有时候老远的便跑去躲起来。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成了他妻子还为他生了个孩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上他的。便不觉的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吧！
说了一会儿话，吴雪便沉沉的睡过去了。看着熟睡中皱着眉头的妻子，林刚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揉了揉眉头，那紧皱的一副心事重重的眉头也在他的轻揉下舒展开来。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便起身来到外面的一间。孩子已经在陆英的怀里睡着了，父亲果真在翻着字典，为孩子的名字忙碌着。
林刚看了看孩子，想伸手从陆英怀里接过来，却被陆英用眼神示意他不用。
林刚说：妈，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抱他去他母亲那儿睡着。
陆英笑了笑，说道：把你们几个带这么大，我也没觉得辛苦，更何况孩子刚睡过去，这小家伙很能哭，弄醒了就不好了，还是不要折腾他了。
林刚想了想，就找了位子坐了下来。看着这四五个弟弟，林刚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林明也十八九岁该结婚了。可是自己这家里，自己占了一间，大哥拥有一间，爸他们一间，剩下这一间即是厨房又是客厅的又怎么能用来结婚用呢。
有时候他也会在心里责怪自己的父亲，有那么好的文化却不能把这个家弄的有模有样，这文化有什么用，就是用来打牌吗？对于这个，林刚也只是偶尔想想，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有他的生活，自己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怪他。
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他读二年级时，因为差了一角钱却不得不辍学，而且林永万在和别人说起还说是他不读的，每每想起，内心都是痛苦和憎恨。
“爸，明天就报名了，要二块五的书费，不然那贺驼子就不让读。”为了读书，林刚可是吃尽了苦头的。看着像自己这么大的孩子，人家不仅读书不用为学费担心，还有自己的书包，可以穿的暖吃的饱。
而自己呢，裤子衣服都是洞，就像是乞丐或许连乞丐都不如。要是陆英得闲，倒是可以把这些洞缝好。这衣服裤子也是陆英把林永万不要的穿坏的，剪小后补起来的，而且还不知道补了多少次了。大哥林云穿了他继续穿的。
对于吃穿林刚没多大的要求，他知道自己家庭情况，有的穿有得家就很好了，这还有什么奢求呢？
但他太希望读书了，学校里有同学，有乐趣。虽然他不清楚文化有多么重要，但是看着别人来请父亲时低三下四好话说尽的态度，他觉得读书是很有用的，不被别人看不起。
林永万看了看林刚，从桌子上抽出一块钱甩到他面前，厉声道：拿去吧，别影响我打牌。
林刚心里一阵难受，他不清楚这样做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这还是一个父亲吗。眼泪在他眼睛里打着转，他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原来在父亲心里我还没有他打牌重要啊！
“其实，爸，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啊，虽然我只是一个孩子，但我也要爱也要尊重，可你尽然就为了你的乐趣，去伤害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你这么狠心吗。”林刚的心在哭泣。
前几天他和陆英说过，陆英也没办法，可看着自己儿子这么想去读书，她悄悄的把包谷筛了筛，选出最小的那些，让林刚去找贺驼子看看能不能让他读。对于自己的孩子，陆英也阵阵心痛，做娘的连为孩子的一点要求都做不到，是很痛苦的。陆英为此不知道躲着流了多少次泪，每次都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她能做的就是让那些包谷看起来不少的情况下节约一点给林刚，还得祈祷林永万看不出来。
还好林刚也听话，没有说什么就背着那看起来给牲口吃都比不上那个好的包谷去找贺驼子了。
贺驼子家离他家不远，应该说是学校，因为学校就在贺驼子家，走路的话也就十八九分钟就到了。但贺驼子也不是个大度的人，相反还吝啬的要紧，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家也没有义务大公无私的帮助谁也不能怪人家吝啬了。
林刚来到贺驼子家后，有点心虚的从背篓里拿出那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包谷来。
贺驼子拿在手里拈了拈分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以表示还可以。却让林刚看到了希望，心里也高兴了不少。
他看了看林刚，伸手去解袋子，这是林刚心里也局促不安了起来。他把包谷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然后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着长的黄豆大的包谷。
林刚支支吾吾的说：我家的包谷基本上都是这么大。说完后脸便红起来，毕竟这是撒谎，而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
贺驼子示意他妻子把包谷收起来，然后问林刚你是不是很少读书？
林刚连连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了还是怎么的，可却也疑惑起来，这贺驼子有这么好心？当然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能想的太深的。
“那这几天你就来帮我家挖绿肥地，挖好了我就让你上学。”贺驼子倒也平心静气，没有显得不耐烦。
林刚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他家绿肥地有多宽，但是能读书就是好的，他便答应了。
然而，这却也是他痛苦的开始，接连几天他都在帮贺驼子家挖地。然后看着来来往往上学的人，心里酸酸的羡慕着，并更加的卖力挖，只盼着挖完了走向那向往的学校。
任他小胳膊小腿的，一连挖了七天后也还是把贺驼子家的一踏地挖完了，他带着兴奋带着期望，兴高采烈的找到贺驼子，告诉他，他挖完了。
“嗯，不错，小伙子挺精干的。”贺驼子毫不吝啬的夸了夸他，这对林刚来说就是一种认可，一种殊荣，让他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
贺驼子 又微笑的以一种高姿态的姿势对他说道：“只是这书费要二块五，不知道你有没有……”
这让林刚陷入了恐慌，如坠入深渊。他呆呆的看着贺驼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抗着锄头失魂落魄的走了。
欺骗的打击比什么都让一个孩子残忍，尤其是给了别人希望，然后当别人满怀希望时，突然间的失望。那一种无助，那种伤痛，会伴着记忆永远，有时候做梦都是一种噩梦。
人可以自私，可也没必要去这样伤一个人，难道就因为自己能够锦衣玉食，就看不起别人落魄的样子，还是说因为自己能够过的好就高别人一等呢？是否别人以后的生活也如此的被你的想法限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说的清呢。
我林刚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