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流浪狗

傍晚时分，天灰蒙蒙的，乌云笼罩着，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街口拐弯处，一位乞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破烂而又肮脏的旧棉袄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蚀，蜡黄干瘪的面庞透露出他瘦小的身躯。

他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到底多少天，他也记不清了。

投奔到这座繁华的都市，他以为可以讨到饭吃，甚至能够用讨到的钱摆脱乞丐的命运，去做点什么谋求生计。可他错了。这些天他一分钱也没有要到。偌大的城市，来往的行人虽然很多，但看到他时都跟见到瘟神似的，绕开路线匆匆而过。他很失望，城里人的心都冷漠到跟这寒冬一样吗？

那天他实在忍不住辘辘饥肠，小心翼翼地到对面包子铺偷了两个包子。不料被发现了。几个服务员对他拳打脚踢，还把他的包子扔了喂狗，他哀喊着求饶却还是被打断了右腿。围观的路人或唏嘘或谩骂，几句之后便散开了。

他就这样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狗把他的食物叼走。不，不只是食物，还有他对生活的信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开始下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将他仅剩的温度抽走。右腿因为寒冷被冻僵而感觉不到疼痛，他无力挣扎，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好饿，好冷，快要结束了吗？他想。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被湮没在黑夜之中。

白昼的光隔着沉重的眼皮刺激着视网膜。又一个黑夜过去，他还没死。这意味着又是一天的煎熬。

雪已经停了，或者说它暂时停了。天空还是乌云滚滚，似乎在酝酿着下一个黑夜。

他已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全力撑开眼皮，试着用眼神去乞求路人的施舍。虽然他前些天的经历告诉他这并没有什么用，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沉寂在这片无人问津的陌生土地。至少，活着就是希望。

人群里摩肩接踵，却没人在意这个脏乱、濒临死亡的乞丐，他就这样被人遗忘在街口，无奈、无助、无望。

“叮！”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他视线里出现了一枚硬币。立在刚消融的雪水的地板上，飞速地打着转转。一圈一圈晃动着，闪进他眼里发出欣喜若狂的光。

他满怀感激地望了一眼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身体里突然就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抬起右手，捡起还在打转的硬币，紧紧攥住，生怕它跑掉。

有了这枚硬币，他可以买两个包子。一个今天吃，一个明天吃。于是他努力将身躯缓慢地向前挪动。

“你们快看，这里有一个乞丐！”一个小孩好奇地说道。

“是耶！他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另一个小孩很疑惑。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恐慌地望着这群孩子们，手中的硬币被攥得更紧了。可是以他如今的状态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硬币很快被抢走了。

“是一枚硬币，不过好脏啊！”说完便嫌弃地把硬币往地上一扔。

事实就是这样，自己穷极一生的追逐也许在他人眼里什么也算不上。他努力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硬币滚进下水道，然后“咚”的一声消失不见。随之一起消散的，还有他眼神里不久前刚出现的亮光。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头上顺着耳际流了下来，还带着一股异味。是尿液。

“臭乞丐，脏乞丐，帮你洗个澡。”说着旁边的几个小孩也跟着重复起同一个动作。

他挣扎了几下，又放弃了。至少它是温热的，可以让自己暂时取暖，不是吗？

天又下起了大学。像一条条棉絮，由上而下飘荡着落在他身上，堵住了他的胸口。寒风迅速带走了尿液的温度，裸露的皮肤表面似乎被镀上了一层冰块。

许多天后，环卫工人在街口处发现了一具尸体。眼睛直瞪着不远处的地面，眼神里带着凄厉、绝望，似乎还有一丝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