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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云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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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夏日。

小云云哪儿了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

面包石铺就的中央大街,绿树掩映下一座欧式宾馆的天台。

小云坐在一个遮阳伞下的扶手椅上,一袭白裙,表情安静,略带着微笑,宛若《傲慢与偏见》里的伊莉沙白。面前的白漆小桌上,是一壶红茶。小云在那里等她的先生。我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等候,品茶。不一样的是,我是站着的,像一个服务生。

电话响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却是小云的先生打来的。他让她去道外头道街等他,现在就出发。电话那头似乎很匆忙,有点儿像地下组织被破坏后的紧急转移。小云收敛了笑容,脸上平添了几许不安。我也感了到形势的严峻,内心忐忑着,赶紧陪着她下了天台,去乘电梯,正好碰到了三个人从电梯里陆续出来,不是别人,却是英子、大胜和青枫。

小云是我的大学同桌,英子、大胜和青枫也是我大学同学。毕业二十多年联系并不多。如今有了微信,渐渐熟络起来,经常一起扯皮八挂,嬉笑怒骂。特别是小云,几乎是在同学的视线里消失了十几年,她是最后和大家联系上的。然而小云一经出场,便是横空出世,名车、豪宅、华服、美食,光彩夺目。重点是经常晒吃的,今天海鲜,明天烧烤。英子就经常以此讥笑她几句,说她要小心,否则长胖云云,简直到了非吃不言的程度。而小云并不胖,毕业二十年仍然保持了这样的体型,着实另许多女生羡慕。

几个群里常相笑骂的活宝,居然巧到在同城同区同街的同一宾馆里相遇,也都有几分惊讶。但相互简单寒喧了几句后,很快就找到了平时感觉,免不了又拿我开涮了一回,质问为什么在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宾馆,单独来陪小云。我说明了小云着急要去道外。大胜说:咱们陪着一起去吧,这么好的事儿,不能让大哥一个人儿占了。英子、青枫也跟着附和:就是,一起去,这好事儿怎么能落下呢。我嘴上跟他们说,别整没用的,赶紧走吧,正好缺司机和保镖呢。但有了他们,我的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些。心想道外并不远,很快就会把她顺利护送到目的地。我们开了小云停在楼下的白色奔驰轿车,沿着友谊路径直向道外驶去。

沿街被改造成欧陆风格的各色建筑,让人感到好像置身异域。还是初夏,风也依然凉爽,正是这个城市的旅游旺季。江边游人如织,一些前卫的姑娘已经穿上了短裙和露脐装,在夏日的风里尽情地妖娆。如果不是这趟特别的旅行任务,真该到中央大街上或江畔斯大林公园的林荫大道上漫步,欣赏这座城市短暂却不可多得夏日风情,有美景,有美食,更有美女。

事实验证了我的忐忑和疑虑。车子刚刚过了道里区和道外区的分界线——宾州铁路桥,小云的电话又响了,还是先生打来的。这次电话里说,见面地点不在道外,在西郊,是比群力新区还要向西的地方。于是我们又掉头一路向西。走了很远,明显已离开了主城区,已经过了太平国际机场了。

到了地方,我们下了车,四处张望,寻找接洽的人。这时我才注意到,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云,天色也由明丽变得暗淡。

好像是一个镇子。一条东西走向的马路,南面是住户,平房居多,个别有新接起来的等待政府拆迁补偿的二楼,大都是彩钢屋面,灰色水泥墙壁,白色塑钢窗。偶见水泥墙上用白灰粉刷的大字广告:高价收玉米,信号好才是真的好,办证……。大街北面则以店铺居多,餐馆、旅店、超市、造型设计、保健用品、五金日杂等等。这条街道应该是繁华的。而我们现在所在位置却是在一座废弃的上世纪的供销社门前,一座起脊的平房,正门上方水泥门脸上的五角星还依稀可见,下面用阿拉伯数字写着1964年,左右女儿墙上各四个大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路边有一个公交站台,是一个编号3位数的公交车,一看就是远郊的公共汽车。有十几辆车停在附近,灰头土脸的,象刚下班的建设工地的农民工兄弟。这是个终点站。

到哪里去找接头的人呢,我们一行都没什么好办法。都看着小云,很显然,小云也没能得到更准确的信息,能看出她焦急的样子。英子还打趣说:小云都饿了。我说,等吧,说不定还有指示。

果然,电话又响了。这次先生说不能开车了,要搭乘一辆货车。让我们在公交站附近找一家名叫大发的空车配货站,然后找一辆去往肇源的平头卡车,司机姓黄。

小云很顺利地上车了,坐在后面篷的车厢里,在那些编织袋子中间,她的咖啡色皮制行李箱放在身边。卡车缓缓地在颠簸中驶去。她回头望着还在挥手的我们,顺手戴上了圆框太阳镜,渐渐消失在卡车扬起的尘雾中。

剩下怅然的我们,开始觉到了饥肠辘辘。都说该让小云吃了饭再走。英子还补充说,这么大事儿怎么给忘了。我们问街边小吃部叫了几盘菜,其中有一盘蚕蛹,胜子在其中挑了几只小虫,不是蚕蛹,看着像是蚂蝗、潮虫之类,也和蚕蛹一起炸得金黄。胜子对我说,大哥在农村待过,这几样小虫都能认识。我说,的确都认识,还能想像出它们活动时的样子,所以这盘蚕蛹我也就吃不下了。英子和青枫拿来了啤酒。英子说,啥玩意儿吃不下了,小云要搁这儿都能造了。我们就哈哈大笑起来。

四杯清澈金黄的啤酒漾着精美的泡沫,被我们一饮而尽,凉爽沁到身体里,沁到心底。感到生活虽然有时苟且,有时累的吐血,有时迷茫没有方向,但也有这短暂而简单的快乐!

我因为是同桌,近水楼台,较他们几个更了解小云一些。她的先生可能是位市里的官员,跟她聊天时,话里话外听着,至少也是一位有实权的厅局级干部。而肇源也许是他的老家。我是在早上被小云叫去宾馆的,让我去送她一下。据她说,她在宾馆住了几日了。为什么不回家去住,我不便问,不得而知。先生我从未见过,这次行色匆匆,失了往日领导的那份沉稳与从容。那三个家伙,经常在一起喝酒、斗地主,就真的是偶遇了。

早上我开车时,听到本地新闻说,中央第六巡视组进驻本市。我忽然觉得,戴上太阳镜的小云,变得有些陌生。太阳镜后面的小云,还是当年那个年正芳华、也曾让人心动的同桌的你吗?小云此行又去向何方呢?

返程了,几分酒意,让大家都倦怠了,昏昏欲睡。也许大家都像我一样,在想:小云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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