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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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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人,干嘛活成一副狗样。”这是老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老夏,真名夏盛,但除了老师,没人叫他真名。我管他叫老夏,他妈称呼他阿夏,朋友们叫他盛夏,姑娘喊他夏夏,而他自封少爷。对于称呼这件事,老夏曾郁闷了一段日子。他问我:“为什么你们不能统一称呼呢?”我回答:“前提是你先统一你的形象。”然后他闭嘴了。嗯,他无法做到对每个人同一种样子,我们都是。

盛夏

我印象中的老夏是这个样子的:微笑脸、板刷头、身材似虎、习性如猪、见到姑娘会变成一头狼。老夏对于这个评价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习性如猪。

他说:“猪你妹,你见过那个猪说‘Hello,nice to meet you’你见过那个猪会背诵《沁园春.雪》的?”

在我问及他自己觉得该如何描述他的习性时,他毫不犹豫的说到:“乌龟,乌龟就形象多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自喻是王八,重点是他也不像王八,人家王八有个保护自己的壳子,老夏什么都没有。

没有壳子的老夏,想怂都怂不了,缩了头,也没退路。

据他讲,他爸是位成功人士,无情的抛弃了他和他妈,让他们来这个穷乡僻壤的地儿受罪。他本可以跟他爸,但一想到他妈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的样子,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选了他妈。从此天各一方,两不相欠。

对于这段往事,他说起来像是在说“昨晚的饭真难吃”一样,表情平静,波澜不惊。而我也像在听一个口口相传,经久不衰的故事,不过换了人名而已。

在一次小聚后,我才认识了另一个老夏。喝多了的我们肆无忌惮,有人喊着“***,我爱你”,有人边笑边吐,还有人打起了呼噜。老夏看起来很正常,他站在桌子上,非要朗诵《沁园春.雪》。

“姑娘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萝莉萌妹……”

我看着疯癫的众人,恍惚觉得这才是人间,陌生而又美好。老夏还在诵着,我转身出了门,坐在马路牙子上开始思考人生。风挺凉,大脑还是闹哄哄的,一个朦胧的身影盘旋着,上去下来,上去下来。正当我出神时,老夏来了。他拎着一个9度瓶子,像一只醉蟹。我看着他前后左右,上摇下晃,大笑不已,他见我笑,他也笑,边笑边喝,摇摇晃晃的坐在了我的身边。

“大少爷,今晚还满意否?”我问。

他:“满意个屁,少爷我什么时候喝过9度,9度是什么鬼?”

我:“可你喝不到82年的拉菲了,如果当初你选了你爹,你现在正美酒佳人醉春风呢,哈哈哈……”

“你以为我不想?人家连崽都带来了,我孤家寡人还不得被玩死?幸好我爹还有良心,反正我娘养我这三年没说过缺钱花。”说罢他打了一个酒嗝,我突然觉得这个故事不是我想的那样干净利落。

老夏继续喃喃说着:“人总是有如果,一次如果,万次如果,到后来不找个如果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要我说,还是什么都不用想,踏实睡一觉最好。”

街上寂静一片,路灯冷清的光将我们的背影拉的极长,那个9度瓶子不知道何时从老夏手中逃脱,滚到了街心。老夏闭着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老夏,你有喜欢的人么?”

“搁以前,我肯定满心欢喜的告诉你她的名字,现在谁问我这个问题我特想抽他几个大嘴巴子,然后告诉他滚你妈蛋。”

“那就是有了,分开后怎么样?”

“我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她吃喝住行,样样上佳。”

“其实你也明白,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就和以前说再见吧。这儿虽然各种不好,但也差不到哪去,有姑娘喜欢你,你干嘛装傻充楞?”

“我也不说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来糊你,简单点,给不了,求不得。”

我想老夏一定是个风流浪子,你瞧他《沁园春》改的多有味,你听他说的话多引人深思,想着想着,我就醉倒在马路牙子上,不问朝夕。

后来,后来我就感冒了,老夏一边幸灾乐祸,一边追问那个姑娘是谁。看着他那一脸贱样,我实在不想说出任何消息。

没曾想第二天老夏就问我是不是钟晴雪,没等我开口又自语道:“我该怎么办?”

“给你说了?”

“嗯,我是不是该拒绝?”

“随你。”

之后的两天,老夏彻底安分了下来,我甚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么一个活宝如此消沉。他像是在荒滩熄了火的汽车,浑身上下告诉着你:没救了。

又是两日,老夏复活了,指名要和我聊聊。

“她是个好姑娘。”

“都是好姑娘。”

“我拒绝了她。”

“嗯,干的漂亮。”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就是一个大骗子,给她说的话永远也不会给自己喜欢的人说。”

“我就知道你只会讲实话。她呢?”

“哭完走了。”

老夏呆呆地望着地板。让人莫名的一阵心疼。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晚我们在一起时,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风从那吹来,往哪吹去,不知道喝完这点酒后我还能干些什么,我不仅不知道,我连想都不敢想。我多想就这样坐着,什么都不管,我的任务就是喝完这瓶酒。可我明白,酒醒了,生活还得继续,一切不过是醉后的痴人说梦。”

“你有没有想过,一瞬间会成为永恒。”

“是啊,当时你睡的像猪一样,很永恒。我想一切就像你说的那样,该怎样就怎样,过去的,只存在于这里。”老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起身走了。

用老夏的话来说,这个夏天有点不同寻常,他第一次思考除了混吃混喝等死外,还能干什么。一思考就发觉,那个躺在街心的空酒瓶,那个喜欢偷偷瞄他的姑娘,那些他不愿回忆的过去,都印在他的脑子里,他必须得承担也没人可以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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