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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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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路漫漫

村口。

一条狭窄至2米左右的坑洼不平地似癞蛤蟆的表皮的山路逶迤在峰峦叠嶂之间。道路两旁草木繁茂,更甚于在山路的某个泥土疏松处,一两颗小草俏皮地伸出早已被路人蹂躏的面目全非的脑袋,让人顿生怜悯。

村民们穿戴着不入时但却很整洁的衣服,吹奏着古董般的乐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里早已是万人空巷,为的只是迎接一位从省城远道而来的义务支教老师。我被村人拥簇着向前走,一座座貌似将要随时颓圮的房屋跃入眼睑,心不由得为之一颤。

在村长的引领下,我随村人一同来到了那个所谓的学校:一面破旧的五星红旗张扬在一竿早已锈迹斑斑却仍挺立着的旗杆之上,后面是一间间砖瓦房,不大,裂痕却相当不小。在如斯危房中学习,真心为孩子们的安危担忧。

“听说你要来,我就早早地把我的办公室打扫并装扮了一下,给你当卧室,虽然有点小,但是希望你不要介意。”

循声转头,我发现是一位这样的男人:他五十岁上下,个子足足低了我一头,布满干巴巴皱纹的圆形脸上写满了沧桑,好像“时间是把杀猪刀”这句话在他身上格外地适用,身披九十年代的那种暗灰色西服,内着一件洗得早已发白的暗红色圆领长袖衫,下穿一条土黄色的麻布长裤,脚上是一双寿终正寝了很久的白色运动鞋,再加上几缕银丝点缀的板寸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不是那么精神。

待我把他打量完毕,他接着介绍说:“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以后你在这里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给予你帮助,那边便是你的卧室。”我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教室的旁边,矗着一间20平米左右的砖瓦房,或许是特地装点过的缘故,相比旁边村民们的房屋,犹如别墅之于贫民窟。此时,内心不由得掠过一丝恐惧。

这里的学生都是7—15岁,统共五个年级,但是总人数却少的可怜。情况大致是这样的:一年级5个人,二年级3人,三年级8人,四年级7人,五年级2人。如此,总人数就显而易见了。

这些学生平时上课就在一起,虽然教室众多,但不是部分露天就是墙体开裂,实在进不得人。就是这唯一的可用房,也是简陋的紧。几块不是很长的木板拼凑在一起做成的黑板歪歪斜斜地挂在堂前的墙壁上。我曾试图把它扶正,但是徒增枉然,因着它的两端厚薄不均,正后立斜,只好作罢。台下是五条长木板,两端用短木墩支撑着,即是所谓的课桌了。孩子们从家里搬来凳子,于是,所有的“基础设施”就完备了。

这里的所有看起来是那么的简陋,但是仍然挡不住孩子们那热切的对知识的欲望。

下午,褪去一切浮华和喧嚣之后,闲来无事,想起校长来。

他居住的地方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处村民居住区。房屋四周的墙体一米高以下是用砖垒砌而成的,再往上便是用掺有麦秸的泥巴修筑起来的,屋顶是都市人很少见的青灰色拱形瓦片,其中几只瓦片早已销蚀在时间里,露出了下面的白色石灰,屋檐上的砖瓦参差不齐地挂着,如同老人的牙齿,寥落可见。屋门洞开,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在屋门前嬉耍。当他们发现我时,停止玩乐,仰起头来,脸上堆满笑容,但有几丝怯意。忽然,他们口中喊着爹跑开去了。

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酸意,脸上闪现欣慰。心酸的是他们的苦是城市孩子所承受不了的,欣慰的是他们快乐纯真的童年也是城市孩子所很难拥有的。

“张老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不适应吗?”校长亲切的声音把我散漫飘飞的思绪硬生生给拉扯了回来。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向您请教一些关于村里的情况。”

“那先进屋再说吧。”

在校长热情的的带领下,我们进入了令我本来认为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再度着实震撼了一把。这是什么房屋呀!土质地面被踩踏得泛起光亮,土质墙壁表面糊着一层掺了细沙的白石灰,但早已大面积剥落,环壁皆光秃秃的,唯有一顶黑褐色的破烂不堪的斗笠挂着,竹篾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不大的房子里,中间摆放着被几把旧椅子围着的旧桌子,上面有几只搪瓷的铁杯,但早已面目全非;右边靠窗处是一张床,床尾是一个柜子;左方是用泥土砌成的简易灶台,上面端放着有被不止一次补过的各种炊具。一切都是那么地一目了然。

“毛子,赶快去烧水。”刚进屋,校长就催促着大儿子去煮开水。

待我们刚坐定,不等我开口,校长就讲起了他的故事

“十几年前,我只身来到此地,本打算工作一段时间就回去。但当我在这里待久了,村民那淳朴、热情、善良、敦厚的品质深深地感动了我。在我要走那天,全村人都来送我,孩子们哭着对我说:‘老师,你能不走吗?’,看着他们不舍的神情,想到他们今后将没有人来教了,他们的未来怎么办?而我就是那个亲手毁灭他们前途的人。于是,我做出了一个让我一生都不会后悔的决定。是的,我留了下来。在这儿一呆就是十五年,娶妻生子,安家落户。我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其中有几个上了大学,在城市工作,其他的由于家里实在贫困,辍学外出打工去了。在我刚来时有一位老教师,后来去世后,就剩下我一个教师了。虽然这里条件很艰苦,与外面有着天壤之别,但每当我看到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时,内心真的很满足。”

顿了顿,他接着说:“虽然我物质上是贫乏的,但在精神上,我很富足。”此时,一抹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

我默默地听着,不作声。

少顷,他的声音继续飘飞。“如你所看到的,这里是非常穷的,不管你以后是否要走,我都希望你可以在这里学到一些东西,对你未来的人生路能起到一定作用。”

“谢谢您的教诲,您真的很了不起,我不可能达到您的人生高度。”我怀着敬畏说。

“爹,茶水煮好了。”这时,毛子端着两杯白开水走了过来。

“嗯。”校长应了一声。

毛子把其中一杯放到我的面前,微笑着,“张老师喝茶。”

“谢谢,毛子真有礼貌。”我回以微笑。

离开校长家时,我已吃过晚饭。

翌日,开始上课。

我第一天正式与孩子们见面,一定不能迟到,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所以,我早早地就起床,待一切完毕,来到教室,学生们居然都到齐了。

“同学们,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

“没关系,还没上课的,老师。”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一张张稚嫩的笑脸仰得老高(我本来就比较高,再加上他们坐着,居高临下的感觉更突出),费劲地看着我。

“可是我还是让大家等我了。”我试验着这些孩子的率真。

“我们不介意的,老师。”几个胆子比较大,比较活泼的孩子大声地说。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呢,我带了笔和本子来送给大家。”

顿时,孩子们的快乐泛滥了。

此时,他们的一个细节一起了我的注意。几个孩子把短得只能用指尖才能捏着写字的铅笔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妈妈特意为他们缝制的用五颜六色的小布块拼凑在一起的斜挎式小包里,如同一位母亲轻轻地安放刚满月的婴孩般,百般呵护。看在眼里,我没有去阻止他们,而是默然承受着这些孩子所带给我的震惊和感动。心中恐惧也不由得雪球般越滚越大。

日子如同白开水,平淡,无味。但有了孩子们的陪伴,白开水就加了糖,是可以给人能量和味道的。

每天,除了备课和上课,偶尔闲来无事,我也会迈着悠闲的步子,到附近走走。每每遇到村民,他们都会在十米开外就绽放出诚挚的微笑,向我打招呼,突然心中一阵悸动。在纷繁复杂的都市与职场,有谁会如此毫不掩饰地笑?又有谁会如此心无城府地与你相互问候?廖若星辰吧。而眼前这些真诚,不正是我所追寻的吗?

当初。

我刚毕业就来到了华盛公司,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劲,恪守本分,超额完成任务,并总探寻着新的工作方法。或许因为年轻,社会经验缺乏,当我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主管之后,开始妄自尊大,直到一些以前与我关系比较好的同事逐渐与我产生距离感,并是我逐渐走向事业的谷底。

这天,是与我妻子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刚下班,我便匆忙收拾文件,怀着一颗似箭的归心冲出教室。恍惚间,一个身影向我打招呼,但声音已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没有得到来自我的回应。后来才知道,那天得罪的是单位里鼎鼎有名的马屁精,他不但精通拍马屁学,同时也对背后损人学挺有研究。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人了,了解他后,我便嗤之以鼻,不以为意。随后,关于我的传言边漫天纷飞了。各种似“那个家伙太目中无人了!”、“得了一小小主管变骄狂了,在公司他才算哪根葱呀。”,诸如此类。每当无意间听到,也便做耳旁风,过后无痕。再后来,突然被领导叫去,接着便是:“你身为主管,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下面员工的影响,和员工搞好关系。现在下面员工关于你的传言,我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应该负责!如果都像你这样,还谈什么公司内部的团结?还讲什么经济效益的提高?还提什么公司的发展?”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茶,他继续道:“这样吧,你先到基层再去磨砺下,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了再把你提上来。”

次日,我没有去上班,像我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是容忍不了自己再去以低姿态去面对那群同事。索性给经理发了条短信:我不干了,辞职信随后奉上。点完发送键后,心里无比压抑。此时的我就像一只被人类所伤的小老鼠,想找个没有人类侵扰的地方去舔舐自己的伤口。

于是,我只身来到了这个名为大脚村的地方。

中午,放学。

我刚要走,一个头发蓬乱,两列鼻涕帷幕般徐徐落下的孩子。他一脸兴奋地跳到我的身边,用那双天真无邪的眸子望着我,拖着鼻涕的嘴巴开始了运动:“张老师,今天我爸爸回来了(他爸是外出务工人员),我妈把家里的老母鸡宰了,说是晚上要吃鸡的,他们要我请您去家里一起吃晚饭。”我刚想拒接,他接着说:“我爸说我必须把您请去,否则我也甭想回去,求你了,张老师。”说着,他嘴巴一噘,用手拽着我的衣服,脸上立现可爱的囧字。无奈,只能答应。见我点头,他屁颠屁颠地向外跑去,突然停下,转身,俏皮地说道:“不许耍赖哦。”说毕,嘻嘻哈哈地跑开去了。

傍晚,我如约而至。对于他家的情况,我不想再赘述,总而言之,比之校长家仍弗如。到达之时,饭菜依然上桌。许生——我的学生,在帮妈妈做最后的准备。屋门旁,一个留着短发且其间夹杂着几缕白发的男子,有着一张写满憔悴与沧桑的圆脸,面颊刮瘦,眼窝深陷,几条皱纹已经爬上面庞,成为了完美的藏污纳垢之所。料想他便是父亲了。从七岁的许生推断,他也就是三十五岁左右,但从我的描述来看,你能猜出他还未到不惑之年吗?

“你好,你就是许生的父亲吧?”

他正微低着计算着什么的头突兀地抬起,好像要极尽全身的力气仰到最大限度。有些紧张,却绽放着向阳花白绚烂而温暖的微笑。“喔,对,您是张老师吧。”说着站了起来。

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感动。

“嗯。”我会以真诚的笑容。

“进来吧,里面坐。”

“好,谢谢。”

刚坐定,孩子就高兴地跑过来,“张老师,您终于来了,我还担心您会不会来呢。”

“怎么会不来呢?我盼之不及呢。”说完,我呵呵一笑。

“马上开饭,张老师您稍等一下。”

“好的。”

“你在外边都做些什么?”看着许生跑开,我转向父亲问道。

“唉,还能做什么呢,像我这种除了蛮力什么都没有的人,也只有在工厂最脏、最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部门工作,像搬运杂物、跑跑腿什么的,所的工资当然也是最低的。但是又有啥办法呢,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所以我一定要供孩子读书,不能让他也吃这样的苦。”说着,他脸色凝重地望向许生。

“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地教他的。”不知何故,这句话竟脱口而出,不禁讶异,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要在这里呆多久。

“谢谢您了。”

“开饭咯。”父亲的话音还未落,小许生就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了。

席间无语,有的只是一家三口不停地给我夹菜时,四目交叠时的微笑。这里虽没有珍馐,甚至还不抵我在城市时的日常小餐的味道,但却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有滋味的一份大餐。

后来无意间得知,那天是许生的生日!

转眼间,中秋将至。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留于此过节。早些时间,我写信与妻,告诉了她我的想法,并让她去家母那里过中秋。没想到,得到的回信却是一句话:我们离婚吧。

回想起来,确实是我不对。当初离开家时,只留给她一个便条,内容是:我已辞职,想出去散散心,您在家要照顾自己。来到之后,我陆续给她写过几封信,都没涉及我离开的缘由,但都没收到回信。当初本不想用我自己的工作压力去给她添堵,所以一切都是自己默默承受着。谁料想,这竟使我们产生如此巨大的隔阂。于是,我回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等待着,始终没再得到回信。

中秋终究还是来了。白天,一切如常。夜的帷幕刚拉下来时,我正躲在闪烁着微弱的烛光的幽暗的小屋批改学生的作业。

“张老师!”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我耳畔爆炸了。

“啊!”我全身触电般向一侧稍稍地猛歪了一下,伴随着这个动作的是我的目光警惕地向声源射去。但马上我的目光柔和起来,发声体是我的一个二年级的女学生——党虹,很少的一个姓,所以她给我的印象也格外深。在她身后是我的另外24位学生,他们一个个都打了鸡血般很兴奋。

“你们有事吗?”我一脸的迷茫,一肚子的疑惑。

回答我的是他们的行动。是的,我被他们推搡着来到了教室前的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上。可是,除了嫦娥分外皎洁漂亮外,这里并没有什么迥异于往常。正当我一头雾水之时,丝竹管弦之类的乐器奇迹般地在各个阴暗处鸣奏起来,在宁静而空旷的山谷四响开来。

与此同时,村民们公认的几个“好嗓子”唱起了质朴的山歌,一擎擎火把圣火般亮了,驱散了夜的幽暗,照亮了我的心。继而,一支支火把被丢到早已准备好的柴堆上,瞬间,染红了半边天,一副副亲切而令人感动的面孔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爱。

在我还处于迷瞪之中时,一只只小手拉起我的胳膊,围着火堆跳起了舞。此时的我,仿佛置身于梦境中,但一切都又显得那么真实,令我无从判断这是梦里还是梦外。顿时,热泪盈眶。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令我始料未及的事。

下午刚上课,突然窗外闪现了一个熟悉得同我如鱼之于水般的身影,这不正是我两个月来朝思暮想的身影吗?这不正是我所期盼的身影吗?

“同学们,对不起,我出去一下。”边说边,向教室外冲去。

“老婆!你怎么来了?”我双目圆睁,使本来就不大的眼扩大了一倍。

她弃开所有行囊,便双手抬起向我拥来。当她在我怀里哭泣的时候,我的心都融化了。

“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为什么不把心里的包袱拿出来让我们共同分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她边在我肩膀上、耳畔边哽咽地说着,边用手在我后背狠狠地捶着。

“对不起。”此刻,除了这三个字外,我竟无语凝噎,唯有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在我的怀里任性着。

听说我妻子来了,村民们都来拜访。顿时,我那小屋门庭若市,好不热闹。当他们走时,无一例外地邀请我们到他们家去做客,但均被我们以各种理由回绝了。当喧闹过后,我和妻子累得躺在我那狭小的床上,聊起了天。

“我不追问你什么了,只希望以后我们能开诚布公,共同面对荆棘,好吗?”

“嗯,谢谢你原谅了我。”

“通过这半日与村民的接触,我明白了你为什么在这里乐不思蜀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除了物质比较匮乏外。”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这样就走了的话,那些孩子怎么办?”

“那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妻子稍稍愠怒了。

我无奈地回答:“最起码也要等到这学期教完吧,我知道,如果现在就撇下孩子们,善良的你也不会同意的,是吧?”

良久,她叹了口气,道:“好吧。”说着,她无奈而深情地望向我。

“有你这样善解人意的老婆,我今生夫复何求呢?”

妻子走后,我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这天下午无课,突然想起早先听村民所说的,这附近一座山上有一个寺庙,规模不大,僧人不多,倒也清静。其中有个很睿智的住持,虽年事已高,但眼不花,耳不聋。对世事洞若观火,很有一翻见地。早已神往,现今正是好时机,便稍事打扮,欣然前往。

虽说不远,可尽为山路,极难行走,所以很花了些时间。在羊肠般的山路上行走,不熟悉环境的人是很容易迷路的。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道足以遮挡住我视线的灌木丛屏障,瞬间,疑窦悄然而生。当我迷惑地拨开枝桠探路时,不禁哑然。通过叶间缝隙,暗红色砖墙跃入眼帘。我像看到海市蜃楼般扑穿过树丛,但随即收敛了脸上的兴奋,是门框顶上的“匿心寺”三个大字的作用。它们用正楷所写,不娇柔,不造作,有不言自威之功效。大门敞开,似乎在迎接远道而来的香客。正如村民所说,寺院不是很大,甚至所有建筑屈指可数,但它古朴、庄严,肃穆、安宁。此刻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位朝圣者,心中满是虔诚。在小沙弥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方丈室。

“师父,有位施主要拜谒您。”小和尚敲着门且用尊敬的口吻道。

“进来。”棉花般柔软而又箭一般具有穿透力的声音随即传来。

推门而入,只见一位面容慈祥,目光如炬又如海洋般深邃,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老者身着宽大的僧袍端坐在打坐台上。见我进来,他并未起身,四目相聚时,他欠了欠身,抱歉地说道:“老衲腿脚不便,恕未相迎,施主请就坐吧。”说着,一只手作礼貌状指向与他相近的一把椅子。

“谢谢。”我点头就坐。

“智印,你去给小施主沏壶茶。”

“是,师父。”说吧,便退去了。

继而,他盯着我问:“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方丈您过谦了,我怎敢指教您?我实在是带着人生的困扰前来求教的。”接着,我把所有遭遇说与了他听。

听吧,方丈若有所思地说:“施主,你的问题主要出在三个方面:一是你年轻气盛,急功近利。年轻人要建功立业,把功名放在第一位,这本没有错,错就错在你还没明白职场内的游戏规则,便火急火燎地向上爬。这里,你没有学会如何潜。”它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问,《易经》中强调‘入境问俗’,就是说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你要先弄清楚那里人们的习惯及喜好,不张扬,隐藏自己,等待时机。

当你达到一定高度时,要做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无咎”。“潜”与“惕”此二者你都没做到。因此,你的失意也就在所难免了。二是你在失败后不思己之过失,反而选择躲避。逃,只能是一时,且为下下策。其实不只是你人在逃,更重要的是你的心在逃。人须有一颗顽强的心来支撑身体,对待过失,思之,悔之,改之。唯有此,方可成大器也。三是你太感情用事。职场上的同事毕竟不是亲人,他们不会对你听之,任之。所以,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去做同一件事。于是,有时错过便成了过错。人生在世,行之不易,把握好理性与感性之间的度,切记:过犹不及。

“师父,茶沏好了。”

“嗯,给施主斟上。”

“是,师父。”待一切停当,小和尚束手束脚地出去了。

“施主请用茶。”

“谢谢方丈。”说着,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抿了口。

“你还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你今后的人生中,面对自己的言行,要时常反思,勿使不慎的言行成为绊脚石;面对自己的内心,要试试拂拭,莫让功利把它蒙蔽了。”

“多谢方丈教诲,我定当努力做到。”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抱歉道:“哦,老衲妄言了。”随后呵呵一笑。

在残阳如血时分,我才踏上归程。此刻我才明白那藏在我心中的恐惧到底是什么。在思绪高速旋转的同时,在夕阳铺就的山路上,我放缓了前行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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