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缱绻·青丝绾白发
一
九月，檐角的雨不厌其烦的滴答着，摔在阶上，似奏响了一曲遗世的乐。
青绾用一只手懒懒的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叶被不断的冲洗。她看到一片叶被雨水无情的打落，似飞蛾扑火般坠落在泥泞里，便淡漠的笑了。
果然，不是谁都可以在这个已然浑浊的世界上安然存活下去的，主干为了保全自己，定会毫不犹豫地丢弃某些叶吧？
望了望依然阴沉的天空，抿着唇，今天便也不会有彩虹了，青绾想。于是起身揉了揉有点酸麻的手，不再留恋的拉上了帘。
“绾绾，明天家里会有客人来，你等会儿把屋子收拾下，明天你就去涵家里玩吧！”屋外传来母亲安素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激动。
“嗯，知道了”青绾的语气依然淡漠，甚至有些冰冷，缓缓的拢了拢袖口，抬眼环顾着这个奢华而污浊的家。来的，又会是谁？竟然让她这般控制不住情绪？青绾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着。
顾青绾，十六岁，顾家唯一的女儿，父亲顾祈在她七岁的时候便因车祸死亡，九岁后与其母亲相依为命，中间两年无故失踪。
黄昏过后，青绾打扫干净房间，将一切摆放整齐，便穿好衣服出了门，并没有告诉安素。不过青绾知道，不论自己去哪里，只要还会回到这里，只要不会死掉，那么安素都是不会过问一下的。
二
“小绾，也就是说，你今天晚上不会回去喽？”长着一张可爱娃娃脸的涵咬着棒棒糖，一脸兴奋地问青绾。
“嗯，明天回去吧，或许……能赶上些什么呢！”青绾从衣兜里掏出一支橙味的棒棒糖，递给涵，不在意的回答着。
“唔……”涵轻轻地接过糖，低低地一个字，而后又眉眼弯弯地朝青绾笑：“那么，小绾今天就和我睡吧，妈妈出去了过几天才会回来，我一个人也害怕呢！”
“好”青绾应了一声，便径直地朝着涵家里的厨房走去，自己还没有吃饭，不过她可不奢求涵那个家伙会给她做饭吃。嗯，印象里涵唯一一次给自己做饭，把油当水浇了火，差点烧了厨房，土豆炒成了炭条，煮荷包蛋把盐当成糖放了。
饭桌上，涵眯着眼享受着一顿难得的美味“嘻嘻，小绾，你不去做厨师真是可惜了”。
青绾停下吃饭，看着满是单纯的涵，轻笑着摇头“若是你想吃，告诉我便是，又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情”。
听了青绾的话，涵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突然，涵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直直地看着目视青绾：“小绾，西城……你真的不准备和他和好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对他冷冷的，可是看得出他真的喜欢你啊！这样，说分就分吗？”
“呵呵”青绾见涵的碗中堆得满满的却不见一根青菜，淡淡的笑着，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她：“不要不吃青菜，对身体不好，其实……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且，或许我并不喜欢他呢，涵，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他吧！如今，一个很好的借口让我能够不用与他虚与委蛇，我自然得抓住的。何况，碎了的镜子再补好，也是有裂痕的，我不喜欢不纯粹的感情”。
涵低着头，大大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随即可爱的嘟着嘴“喔……！”在见到自己碗里的青菜时，恶狠狠地瞪了半天，才苦着一张娃娃脸不情愿地吃掉。
青绾见这一幕，只得无奈地笑，正准备说话，旁边的手机却突然的响了起来。
见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西城两个字，青绾少见的皱眉。想了想，却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绾绾，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没必要”。
“绾绾，我只是想要见你，和你解释清楚”西城的声音带着点低吼。
“没时间”青绾停下筷子，依旧淡漠。
“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那些……那些都是误会”。
“不想见，我没心情”。青绾说完就挂了电话。
西城，这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是呢……青绾垂眸，它配了一个不配的主人，自己的……仇人。
三
阳光，或许因为某些不堪而变得冰凉惨淡，打在人的身上，再没了往日的温暖。
青绾斜斜的倚在家门前的一颗树下，这似乎是昨日那棵在暴雨中抛弃了叶的树吧！今日青绾从上面摘一片叶，没有丝毫用力，轻易地令叶夹在指间。
呵、听着屋里不断传出的某种糜烂的声音，青绾将脆弱的叶对着苍白的阳光，透过光却看不清脉络，像一幅被人污染的画。
将手中的叶片揉碎，却不见半点汁液，青绾浅浅地笑着，被残忍的抛弃，又如此碾碎，也不流泪吗？是已在雨中哭泣过，还是本就无情？
奢华的房间里不断传出毫不压抑的意乱情迷，十六岁的青绾却似听惯见惯了一般，只是一味的揉着手中烂掉成末的叶，垂着的眼眸，颤动的睫毛，看不清的伤与恨。
过了好久，久到青绾的指尖都被叶染作了一抹惨然的绿，屋子里终于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人身姿妙嫚，脸上是妖艳的妆容，优雅妖娆的走姿，似一条柔弱无骨的蛇，红艳的唇，似刚吸过血的鬼魅。
而男人，青绾原本平淡的眸子在视线投注到男人身上的时候，猛地顿住，然后，再一次勾起已然苍白到透明的唇角。
男人呵，有着同西城一般的模样，但比西城更显成熟，刀削一般的笑容，刻着岁月沧桑的痕迹，并不显老，反倒更有魅力。
呐，西城，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需要你那些所谓的解释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卿卿我我的人，青绾将手掌中的碎片摊开，任由它随风离去。
既然你面对了树的不挽留，如今又承受无情的碾压，那么，我便让残缺的你，也拥有风的追求，怎样？
四
九月，新生季让x中学再次充满了活力。
西城是在学校被同学们称作鬼林的地方找到青绾的。
而当时的青绾，就那么懒懒地靠着鬼树而坐，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身上，青绾就如同一只残缺了翅膀的天使，即使不再扇动流血的翅膀，也依旧安静美好。
鬼林，是因为听说x中学有好几届学生都在此自杀而被学生们命名的。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包括学校的老师，据说这里长得最为茂盛的树是因为吸食了死者的血液，所以被人称为鬼树。
而西城眼中残缺的天使就这么静静的靠在那株茂密的鬼树下，不时地翻动着书页。
“绾绾，我终于找到你了”西城出声打破了这一片静谧。
青绾抬头，逆光望着高大俊朗的西城，没有说话，只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微眯了眯好看的眸。
“绾绾，那天……是茜茜硬拉着我，我一不小心才吻上她的，你不要误会！”
青绾皱眉，回想着当初看到的一幕：
“城，我爱你，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我赵茜比顾青绾那个贱人更爱你！西城，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一个着迷你短裙，画着很浓的烟熏妆的女生站在西城面前，一脸娇柔，泪眼蒙蒙的看着他。
西城看着眼前妖娆的女生，扯开嘴角笑了：“好啊，反正我不爽青绾很久了”，说着，在女生不可置信的欣喜中，一把揽住赵茜，深深地吻了下去。
青绾在暗处看到这一幕，想到自己和西城在一起貌似真的会让他受不了呢，在一起到现在，除了牵过手，倒是什么都没有做过，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吧！
不过，她还是走了出去，淡淡的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个人，笑着。
“绾……绾绾？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误会！”看到在近处站着的青绾，西城一把推开怀里正吻的脸红的赵茜，一脸紧张的解释。
看着被推开的一脸恨意的赵茜，又看着一脸错愕的西城，轻声地道“唔……误会吗？”捋了一下刘海，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
回想了一下，再看看面前站着的西城。
“嗯”青绾起身，却开始向鬼林的更深处走去，茜茜？叫的还真是……
西城看着青绾平静的背影，再望望阴冷的鬼林，犹豫半晌，终是转身走了。
却不知，鬼林中距他不远处，青绾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青绾爱极了这一片鬼林，因为她曾试图摘下一枚叶，却不如往常那般容易，反而是被树干上不知名的刺给刺破了指尖。这里的树从来不轻易抛弃叶，它总是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每一片叶。
五
青绾的大部分时间都和涵在一起，当初因为涵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忍心，所以选择了走读，但不怎么和涵一起住。青绾喜欢自己的小屋，闲暇时，可以倚在唯一的小窗旁，泡一盏香茗，捧一本史书，轻品细读，在茶的微苦中体验历史的沉积，感受古人的无奈与不甘，更多的，是那种说不出的寂寥。
即使，有那个永不安分的女人……
“小绾，你笑一笑嘛！”涵拉着青绾的手，一脸笑容的看着她。
青绾疑惑的望着涵，不知道她怎么回事。
涵见青绾的样子，丧气的叹了口气，带着点失望地小声说“小绾，你说过你只为我笑的。”果然，你还是忘记了呢！
涵和青绾从小就在一起，她们的父亲是多年的至交，青绾比涵早出生三个月，所以一直是涵的姐姐。
“涵，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糖啊？小心吃坏牙喔！”小小的青绾当时五岁，一脸迷茫加教训的看着同样小小的涵。
“嘻嘻，没事啦，因为妈妈说，吃到糖的话，那种甜甜的感觉，就是快乐喔！妈妈还说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的笑，也是快乐喔！我和绾姐姐在一起就会开心的笑，所以绾姐姐就是涵喜欢的人喔！”小小的涵嘴里含着棒棒糖，笑着眼睛弯的像最美的月牙。
“涵哪，我爸爸说，只有以后长大了，遇到可以一辈子，像你爸爸和妈妈那样能够永远在一起的，才能说喜欢喔！所以要长大了涵才会知道喜欢谁，我爸爸还说，喜欢的人是要结婚的，还要生小宝宝，所以涵不能喜欢我！”青绾小大人样的摸着涵的脑袋。
谁知道涵刚听到这话就哭了，很大声，把嘴里的糖都扔了，一把抱住愣着的青绾，鼻涕眼泪全往她身上擦：“呜……我就是喜欢绾姐姐嘛，就是喜欢你嘛！呜……我不要喜欢别人！”被涵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愣愣的青绾反应过来，赶忙手忙脚乱的擦着涵脸上的泪，一边不停地对着涵安慰：“好了好了喔！涵不喜欢别人，就喜欢绾姐姐好不好？长大了就和绾姐姐在一起好不好？不要哭了喔！”
听了青绾的话，涵这才止住眼泪，却霸道地说：“那绾姐姐你答应我，以后你也只能喜欢涵，只能笑给涵一个人看！”小脸上红扑扑地，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
“好，姐姐答应涵，以后只笑给你看，只喜欢你好不好？”青绾赶紧答应。
涵狡黠地笑。
小绾，你不记得了吧？你说过只笑给我看的，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忘了呢。不过没关系啊，我还记得喔，我一直都记得。
青绾皱眉，涵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不过她也从来没有追问的习惯。
六
涵看着青绾精致的脸，不由得恍惚。
七岁时，青绾不见了，就像从人间蒸发一般的消失了。
涵什么都不知道，她听爸爸说青绾的父亲出了车祸死亡。涵知道，就是帅帅的顾叔叔睡着了，他不会像爸爸抱着自己那样抱着绾姐姐了，不会叫她们两个丫头了，不会像太阳一样温暖地笑了。涵哭了，为了爸爸已经睡着了的绾姐姐。
顾叔叔睡着后的几天，涵都没有见到青绾，涵以为青绾和顾叔叔一样睡着了，不要她了，不会牵着她的手去小店买甜甜地棒棒糖了，不会摸着她的头说小涵笑起来好好看了。
涵觉得自己很可怜，绾姐姐骗了她，绾姐姐不要她了，绾姐姐不会对她笑不会一直只喜欢她一个了！
涵抱着妈妈哭，爸爸对涵说绾姐姐只是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不久就要回来了，但是涵偷偷听见爸爸对妈妈说：“青绾那丫头失踪了，安素那个贱*人，是她害死了顾祁，还……还把青绾扔掉了！”
涵恨上了那个叫安素的女人，一发不可收拾，幼时小小的身子里便蕴藏了一颗含恨的种子。
后来不知为什么，安素又把青绾接了回来，那一年，她们九岁了。回来的青绾变得很安静，变得冷漠，不会对涵笑，也不会给涵买糖吃了。
但那是涵的绾姐姐啊，那种失而复得，涵不敢再抱怨什么，回来了就好，不论如何，她还是涵的绾姐姐。那个答应只会对自己笑，只喜欢自己一个人的绾姐姐。
七
春殇。夏绽。秋默。这是蝉的一生。
育苞。绽放。凋零。这是花的一生。
孵化。飞翔。坠落。这是鹰的一生。
那么，自己的一生呢？是什么过程？青绾不知道，也渐渐地不想知道。她得一步步的走完生命的路，不管它是长是短，艰难还是苦涩。
那天，安素指着那个男人说：“绾绾，以后他就是你爸爸。”
那个男人说：“绾绾，真是个不错的孩子。”那个男人，那个长得如西城一般的男人。
青绾七岁那年就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叫的了，面前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自己怎能叫爸爸？
青绾不笑，不说话，只是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柳西城。
然后就让这两个人尴尬地站着。
“爸？”从外面急急忙忙赶来的西城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个身影，青绾，安素，还有柳思远
四个人，就那么看着。青绾面无表情地欣赏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喂，涵，我到你那边去吧！没什么，就是有点烦了！”青绾打完电话，就走了，她不想再看到这可笑的场面，一场仇人的汇聚场面。
八
那晚，青绾第一次喝酒，喝了好多。涵也喝酒，陪着青绾一起喝，但……涵不敢醉！
“涵，今天他们在一起了，那个男人，安素说让我把他叫爸”喝醉的青绾真的很美，就像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画一般的女子，安静，温婉，遗世独立。
“涵，你知道吗？柳思远，柳西城，秦安素，他们，一起害死了我爸爸！害死了顾祁！”
“涵，那年我们七岁，我亲眼看到柳西城和秦安素把我爸爸推下了悬崖。”
“我当时好想哭，好想跳下去，我想去陪着爸爸。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哭，我不能叫，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我要为我爸爸报仇！”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会扔掉我的，我听到秦安素说她讨厌我，要和柳思远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果然呢，我被她带到H城，丢掉了，像丢垃圾一样”青绾喝着酒，语气却仍是往常的淡然，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涵眼泪不停地流，她想安慰青绾，但是她害怕这样的青绾，喝醉了仍然安静的青绾让她害怕。涵只能紧紧地捏住手中的杯子，听着青绾继续诉说。
“我要报仇的，我在爸爸被推下去的时候就发过誓的，所以我绝对不能被丢掉。你不知道吧涵，当时七岁的我，为了报仇，有多残忍。你的绾姐姐，我偷偷去医院买了让人永远不能生育的药，全部倒进了引用水里面，那么多的药，药效应该发挥的很好吧！”青绾笑着，有点残忍，但涵看在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两年，我在H城什么都没有，我当了一个乞儿，和好多乞儿一起，我们乞讨，被人驱赶，厌恶，用看垃圾一样的眼光看着我，我七岁，就懂得用有怪味的泥土把自己抹得脏兮兮的，因为亲眼看见一个大点的姐姐被人强行带走，听那些人说，是凌虐。我怕，我小心翼翼地乞讨，我千方百计地存活，只为等到安素来找我，那样，才有机会报仇吧！”
……喃喃地诉说，似夜晚吹过的风，那般轻柔，像怕一不小心便碰碎了谁的梦。渐渐地，只剩下两个相互依靠取暖的身影。
小绾，如果，我帮你报仇呢？是不是你就不用那样辛苦的活了？你是不是就会真正的笑了？只对涵一个人的笑。应该……好美好美的吧？
九
青绾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三个人说了些什么，但她已经不回家了。一直住在涵那里，最近涵有点奇怪，总是要求自己给她买糖，每天都得买，隐隐地，青绾开始觉得不安。
同样的鬼林，不同的是，今天涵非得陪着青绾来看看传说中的鬼树。
小绾，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是不被人抛弃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它们都有爱，有家。青绾是这样回答的。
涵的眼里闪着莫名的光，盯着被透过缝隙的阳光照耀着的青绾，又开心的笑：“那……如果我死掉了，小绾也把我葬在这里好不好？”
涵，你怎么了？
没事啊，小绾记住喔，一定要把我葬在这里，因为这里是小绾最爱的一个地方呢！当时的涵笑得带着点凄婉与不舍，但仍旧耀眼。
青绾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鬼林一阵风抚过，带着某种未知。
一月。雪不听话的飞舞，尽显它们的晶莹剔透，似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绽放它们全部的生命，结束所有。
洛梓涵，女，汉族，16岁，死刑！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此宣判从宣布起立即生效。
这是法庭的判决书，一纸文页，青绾拿着却重若泰山。
柳思远死了，秦安素死了，连柳西城都死了。被涵杀死的，准确说是一场毒杀。
第二天，大雪，依旧一片阴霾。
洛梓涵，女。汉族，于凌晨五点二十分畏罪自杀。
又是一张通知单，顺带着还有一封染血的信：
小绾，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呢！他们都死掉了，让你恨让你痛苦的人终于死掉了。我第一次杀人耶，可是我不怕，为了让小绾你不要那么痛苦。小绾如果不痛苦了，就会开心的笑了吧？那应该好美，小绾的笑，可惜我看不到了呢！小绾还记得吗？你说过，只笑给我一个人看的，你说长大了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失信了喔！
小绾，涵说过只喜欢你一个人，长大了只和你在一起，所以涵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小绾，你看到这封信肯定不会哭吧，你那么安静，就像任何事都不在乎。我好想知道你在不在乎涵，小绾，我爱你。所以我一定要等到五点二十分死去。是不是很幼稚的决定？这里好冷，还很黑，不过涵很开心，终于为小绾做了一件事。
小绾，我房间里有个盒子，里面全是你送我的糖，一直都舍不得吃，可能都过期了好多，等我死掉，你把它们和我一起埋在鬼林好不好？
小绾，我要走了，就要五点二十了，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吧，突然好难受，心脏疼疼的，小绾，我爱你。就像外面的雪花一样，只为你绽放，只为你结束。
青绾仰着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一直划过脸颊。涵，洛梓涵，你傻啊？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我有允许你管我的事了吗？你个笨蛋！我哭了，你会不会心疼？我唯一一次哭。你既然心疼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谁说我不在乎你不会为你哭的？现在你猜错了吧？涵，我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你怎么能这么笨，你好残忍知道吗？我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我不愿意，涵……
大雪，X大学鬼林，一座坟，两个人。
呐，涵。我来履行承诺了，只喜欢你一个，只对你笑，我带了好多糖呢，就怕你不够吃，雪下得好大，你应该很冷吧，你要等我，我来陪着你。我们，说好在一起的。
